此时间,忽听得一声“阿弥陀佛”传来,头声未绝,二声又起,前声叠着后声,一声高过一声,须臾间,便如有几千个和尚同时在这城中同时念佛偈。
李逸道听得心神不定,回头去看,只见后方人群便似炸了锅一般,让出一条路来。其间一个身材魁梧,长相憨厚的和尚朝这边飞奔过来。
等这和尚走的近了,李逸道才看的清楚,这和尚生得身形高壮,满面红光,须眉如雪,五官圆润,而且丝毫不带火气。
这和尚站定,环顾人群,忽笑道:“热闹,热闹。”声音洪亮异常。
说罢单手一晃,竟然多出一口径过八尺、高约二丈的硕大铜钟,这和尚单手一敲铜钟,只听嗡的一声,洪钟巨响,围观众人纷纷掩耳。这和尚敲到三响,人群豕突狼奔,走了个干干净净。
这和尚笑眯眯地道:“清静多了!”反手之间,将铜钟扣覆在地,堪堪挡住酒楼大门。酒楼掌柜见状叫苦连天,却也从那虚空取物看出这人定然是那修真之人,于是哀求道:“大师,你把这个大家伙横在门口,我就不能做生意不了?”
这和尚嘻嘻笑道:“善哉善哉!和尚歇口气儿,顺道向施主讨杯酒喝。”
掌柜闻言没好气道:“大师是出家人,也能喝酒吗?”
那和尚也不着恼,笑道:“和尚一分酒一分气力,若是没酒,这口钟可就扛不动只能放这了!”掌柜一听顿时面无血色起来。
那少年公子见和尚如此神威,有心结纳,拍手朗笑道:“不用难为店家,我请大师喝酒如何?”
和尚望了他一眼,道:“你认得和尚?”
少年公子一愣,又笑道:“敢问大师法号!”
和尚笑道:“你既然不认得和尚,为啥要请和尚喝酒?常言道:‘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少年公子面皮一热,干笑道:“哪里,哪里,自古英雄惜英雄……”这和尚不待他说完,哈哈笑道:“好笑好笑,这几千年来,豺虎当道,竖子横行,处处尽显弱肉强食,哪有什么英雄?”
这句话让少年公子大不服气,高声道:“大师这话不大对头,李唐国当初建立之初,大将军黄剑一夜之间,横扫七十二城,雄才大略,退敌无数,不算英雄么?”
李逸道一听,便猜到这黄剑定然是这少年公子的先祖,而且这少年公子也属于纨绔之人,居然到现在,连这和尚是修士都不知道,可见二黄的程度之深。
那和尚笑道:“黄剑?也不过是条光着屁股、逢人便咬的疯狗罢了,算哪门子英雄?”
这少年公子明显对黄剑奉若神明,闻言大怒,一时竟忘了和尚的厉害,喝道:“你这秃驴,竟敢侮辱先祖……”方觉失言,顿时住口。
和尚瞧了他一眼,嘿笑不语。那下人见势不妙,带伤抢上一步,向和尚合十道:“敢问大师可是妙九天禅师?”
和尚瞧了这人一眼,疑惑道:“你认得和尚?”
那下人面肌一颤,说道:“家祖也是修士,十多年前曾回家选材一次,晚辈资质愚钝,不适合修真,但家祖曾说,修真界的厉害人物,其中之一就有妙九天禅师!不过家祖说大师胸怀广阔,从不与凡人和晚辈一般见识!”他深知修真之人神通绝世,而且有法则制约,是以加上这句话,僵住此人,以免他找自己一干人的麻烦。
妙九天哈哈一笑,手中突然多出一个乌木棒,点向那下人胸口,那下人不料他枉顾身份,厚颜出手,正欲闪避,谁知足下方动,乌木棒倏地一沉,到他脚底,一横一挑。那下人站立不住,顺势倒翻出去,那乌木棒却又扬起,搭在他颈后。那下人只觉巨力如山,身子全然不听使唤,砰的一声,被木棒按在地上,头破血流。
少年公子等人瞧在眼里,均是面色如土。”
妙九天笑容不改,嘻嘻地道:“不是你祖上说错了,便是你记错啦。常言道,‘柿子拣软的捏’,和尚最爱欺负的就是你这等不中用的晚辈和凡人!”手腕一翻,棒子挑在那下人下巴,那下人不由自主飞向少年公子,另外一位下人准备抢上将他扶住,哪知方才着手,便觉力沉如山,别说他二人有伤在身,便是丝毫无伤,也难稳住。霎时间,两人双双后跌,只听一声惨叫,两个人两三百来斤的分量,重重压在少年公子身上。
少年公子只顾杀猪般惨嚎起来。另两人骇得面无人色,拼力挣起,将主子扶了起来,细细一察,却是断了两根肋骨,两人不敢怠慢,架起少年公子,飞也似的求医去了。
掌柜见妙九天恁地厉害,心头更虚,拿出一壶酒,战战兢兢地道:“给你!喝完就走吧。”妙九天一笑,如长鲸吸水,将酒水一饮而光,舔舔嘴唇道:“好酒,还有么?”
掌柜一翻白眼,哆嗦的说道:“没有了!”
妙九天笑道:“和尚说过了,一分酒一分气力,现在不过半分气力,怎扛得动这口钟呢?”直把掌柜气得两眼翻白,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黄衫女子此时看着妙九天,只觉得这和尚当真十分有趣,笑道:“和尚,我请你喝酒,好不好?”
妙九天打量她一回,摇头笑道:“女娃儿,你莫不是也和那个少年公子一样,有所图谋?事先说好,喝酒归喝酒,和尚万不会听你的话。也不承你的情!”
黄衫女子啐道:“你长的又不帅,鬼才图谋你!只是瞧你馋得可怜罢了。”
妙九天白眉一轩,喜道:“妙极,妙极!冲你这句话,和尚非喝不可。”
黄衫女子转嗔为喜,道:“你这和尚,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好像我逼你喝似的。”
妙九天笑道:“好好,算和尚逼你!”
黄衫女子正色道:“我想请的人,不喝也得喝,我不想请的人啊,打我杀我,我也不会请他!”说罢瞥了李逸道一眼,嘴角挂着几分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