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潇开门见山,临尘听了,略一沉呤,便回道:“见到上官泉,我临时改了主意,只是找了些不相关的事聊了聊,至于玉军的按排,则并没有提,”临尘说着,端起茶盅喝了一口,“姐,玉军其实并非必解散不可的。你也知道,若是解散,一来上官泉未必服从,二来,想着那也是父亲多年的心血,我实在不忍。”
卫临潇只看着他,面上无波无澜,因昨夜也想到了玉军还有泰叔叔那边可以托付,故而并不吃惊:“那你倒说说,你想怎么办?”
“我是想着,如果交给秦叔叔,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再说上官泉本就是秦叔叔麾下出来的,交给秦叔叔,也不怕他出了别的心思,且玉军也能物尽其用。”
“倒和我想一处去了,”卫临潇笑着点了点头,“这样的处理,自然比让玉军解散要好的多。只我也是昨晚上才想到这一点的,本想着找个机会让你过来,赶巧你竟送临云她们过来了……”
提到临云,卫临潇的神色不由黯然,落在临尘的眼中,就见他微微一笑,似是了解姐姐心思一般,安慰道:“想来姐夫也听到了圣上对卫府的处置吧,姐也无需担心,如今这结果,算是好的了。”
如此轻描淡写的说着,人往身后的软枕靠上一倚,无限舒适的样子,只是那双原本俊朗的眼,此时看起来却跳着一股幽暗阴霾的冷光:“姐你且安心养着身体,临风是我惟一的弟弟,决不会叫他受半分苦的。至于两个妹妹,刚好姐夫怕你一个人孤寂,接了她们来陪你,呆在这边,倒比在我们府上要舒适些,家里现下只有紫瑞一人当家,事情繁多,原就怕不能好好照顾她们,只是这样就累了姐姐了。”
“有她们陪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什么累不累的。你平日也多关心关心公主,府里两位姨娘也在,又都是能放心的人,有些事,交给她们办就好,别累着公主了,如今……也实在是难为她了。”想到紫瑞,卫临潇就有些感慨,那也是一位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因嫁了临尘,才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好在那也是个表面文弱实则坚强的。
听着姐姐的话,临尘脸上的笑才有了些暖意:“紫瑞,她是个好的。”边说,边重新坐直了身子,“这些日子无事,她倒坐在屋里给我们未来的小外甥做着小衣,说是到姐姐生了,刚好能赶出几套来,我瞧着绣的都挺精致的。”
那笑越发柔和起来,看的卫临潇心里也暖暖的,不由嗔道:“你尽随着她了,这些琐事,哪里值得她烦神的。”
临尘便嘿嘿一笑:“姐若不要,留着以后我们自己用就是了。”
这一笑,让卫临潇原本沉郁的心情一下子便明亮起来,也只有这一刻,临尘才有些小时候的影子,本还想问问关于临风的事他打算怎么办的,尽管他作了保证,可自己就是放不下,这下也问不出口了,索性道:“你倒是想的美,舅母精心准备的,我们家宝宝当然要了。你若无事,干脆留在这里吃饭吧。”
“救之不得,”临尘见她笑了,复又斜躺了下去,“好久不曾尝尝沈妈妈的手艺了。还真想。”
卫临潇看着他庸懒适意的样子,也很高兴,便叫了惜竹进来:“世子爷要留在这边吃饭,你去跟沈妈妈说一声,顺便看看两位小姐,若是没事,请她们过来。”
惜竹笑道:“沈妈妈哪里用您吩咐,见世子爷来,早去准备了,奴婢这就去请两位小姐。”
谁知惜竹才刚出门,就迎了临云和临雨进来。临雨一脸促狭的笑,临云脸上红红的。卫临潇暗自咤异,因一屋子的人,也不好问,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便让惜竹去传饭。
姐弟几人一起用了午膳,临尘略坐了一会儿方才回去,临云整个午膳都表现的心不在焉的,一见临尘走了,也借口有些累了,要回屋歇歇去。卫临潇略一思索便应了。临雨见临云要走,只是掩嘴偷笑也跟着要一起去。卫临潇便让幼楠领着两人去了。回头想想临云和临雨的表现,一个象是有心思,一个不时看着二姐姐的眼神,象是有着秘密一般,等幼楠过来了,便问道:“两位小姐先头回屋里换洗,是你服侍的?”
“是奴婢服侍的,后来二小姐和三小姐想到东园子里转转,遣了奴婢,奴婢想着园子不大,又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送入园子,就自己先回了,只留了两个小丫鬟远远的跟着了。”
卫临潇想了想,觉得也话只是两姐妹们不知为什么事闹着玩了,也就没再放心上。
晚上张掖回来,临云和临雨过来行了礼,几人一处坐着说了会儿话,用过晚膳,临云想着姐姐累了一天,便同临雨早早告辞回自己屋里歇着去了,卫临潇便陪着张掖进内屋里坐着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夜色日深,张掖却半点没有要回府的意思,卫临潇也着实累了,打了个哈欠,张掖便体贴的叫了素呤和问夏过来服侍卫临潇洗漱,自己却坐着捧了本书,禀烛夜读起来。
看样子是不走了。卫临潇想着他轻描写的样子,不禁暗笑,他是她的夫君,就是要留下来,也是应该的,反是他,别别扭扭的非要装着。
等到从净房出来,问夏和素妗见二爷还在,立在那里不知是退下去好还是继续服侍张掖的好,正六神五主,就听二少奶奶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去吧。”
素妗和问夏暗自松了口气,笑着出了屋。
张掖依旧稳稳的坐在那里,仿佛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一般。等卫临潇绕过那扇竹梅兰菊的双面绣屏风也进了屋,丫套们掩了门,张掖这才抬头一笑:“洗濑完了?”
边说,边放下翻了几页的书,站了起来。
“二爷这是要回去?”
张掖正宽衣的手一滞,两腮几不可闻的跳了跳,便一把拉过卫临潇:“过来,给为夫宽衣。”
动作看似凶狠,实则却极注意力道,卫临潇便伏在他怀里抬着头嫣然一笑:“我是怀孕,不宜劳累。”
话是这么说,手下却真的帮张掖解了玉带。
张掖便露了笑脸,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抱到床上轻轻放下,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才道:“累了一天,好好躺着,我去去就来。”
“还是叫丫鬟们过来帮你吧。”
张掖摇了摇头,去了净房,不过片刻就进了屋。
“可着人去府里告诉娘你今天不回府了?”
张掖上了床,挨着她躺了下来,把她搂进怀里,这才道:“来的时候,已让任生回府去回过话了。”
卫临潇便也不再操心,任他的手撩开亵衣,在她隆起的肚子和腰肢之间来回轻柔的抚着。
黑暗中,卫临潇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张掖轻轻的笑声:“临潇,你说,我们的孩子,会象你还是象我?”
卫临潇实在累了,只嗯了两声,张掖蹭着他的脸,继续轻笑道:“还是象你的好。”
也不知道他忙了一天怎么还这么有精神的,半睡半醒之间卫临潇不禁腹诽。
等到第二天醒来,张掖已经走了。卫临潇收拾完自己,临云和临雨便过来看望她。一起用了早膳回了正屋里,才一坐下,就见沈妈妈入了屋,两眼看了临云和临雨一眼,欲言又止。
卫临潇心中诧异,不知道沈妈妈有什么话要说,想来是临云两个在不方便,正要说话,就听临云道:“姐姐,一会儿我想给未来的小外甥绣件小衣,花样选了几个,却拿不定主意哪个好,我先去取来,让姐姐帮我挑一个。”
卫临潇便笑着应了,临云给临雨使了个眼色。临雨也就从椅上站了起来:“我和二姐姐一道去,我也给小外甥准备了两个玩意儿,拿来给姐姐瞧。”
等两个出了门,行了远了,沈妈妈这才重新上前,未语泪先流,拿着帕子揩着眼:“二少奶奶,才刚世子爷那边遣了人过来,说是圣上下了旨,府里被夺了爵,世子爷倒是没什么,只贬为庶民,二公子却被判了流放,两位小姐……”
“两位小姐怎么发落的?”虽是一早就知道的消息,真听到了,卫临潇依旧心惊肉跳,见沈妈妈只顾哽咽着,一把抓住了沈妈妈的手,“妈妈你快说。”
“二小姐和三小姐,充入掖庭。”
沈妈妈刚一说完,卫临潇便跳下了罗汉床:“妈妈,你准备一下,我现在就去一趟卫府。”
“二少奶奶,”沈妈妈一急之下,便拉住了卫临潇的衣袖,“世子爷特地带话过来,让您这几天不必回去,他有什么事,会叫人过来说一声的。您快坐下。”
说着,拦到了卫临潇的面前:“二小姐和三小姐还在,您现在去那边,两位小姐怎么办?再说,就是两位小姐真的……公主的母妃在宫里是得势的,看在公主的面上,也总会照顾一二,不至于受苦,您现在总要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为别的,也得小肚子里的小公子想想。”
沈妈妈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临风那边是没有办法的,再说还有临尘在。可两个妹妹如今在她这边,估计一会儿官中就要来拿人了,总得想个办法才是。
卫临潇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候她不能乱了方阵,好在这些情形,都是事先想过的,沈妈妈见她意动,便扶着她坐了下来,倒了杯水递给她:“您先喝口水。”
卫临潇端过茶盅喝了一口,顿了顿这才道:“别人我不放心,妈妈,你先去两位小姐那边看着,别让她们出屋。其它的事情,我来张罗就是。”
沈妈妈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在这里实在也帮不上二少奶奶什么,便点头应了:“我去照顾两位小姐。您千万别太忧心了。”偏偏二爷这会儿在吏部衙门里,遇着这样的事,二爷又是个有能耐的,若他在,总能为二少奶奶分解些。
沈妈妈前脚刚走,惜竹就入了屋:“二少奶奶,陶府的小姐求见。”
晨芙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卫临潇又是一惊,按下心中的诧异忙站了起来:“快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