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您好,欢迎光临。”门口的感应风铃在说。
程欣正在插一束鲜花到瓶中,忙走了过去,对进来的人说:“您好,想要什么样的花呢?用不用帮您介绍一下。”
她此时的装扮是一身工人装,格子衬衫,背带裤,头发扎成马尾垂在脑后,干净利落的感觉。
“我想要给女朋友买束花,她最喜欢黄玫瑰了,给我再加两支百合吧。”来人说。程欣迅速地包好了花,收了钱。
门铃再响时,进来的是程欣的表姐黎悦媚,也同程欣一样的装束,只是头发披散开来只用一块方巾系着。
“怎么样,上午的生意还可以吧。”黎悦媚问。她是这间“悦媚花屋”的主人。
“简直是财源滚滚呢,老板,我强烈要求加薪。”程欣开着玩笑。她来这里已经有三个月了。起初只是在黎悦媚忙不过来时帮帮忙,但生意总很好,黎悦媚渐渐地应付不过来了,她也觉得在这里工作心情异常地好,便留了下来。
“要加薪就跳槽吗,我可没绑着你不让你走。”黎悦媚说,这身工人装让她的人显得更年轻了,充满了朝气。
“总拿这威胁我,明知道我舍不得这里。”程欣撇撇嘴。
黎悦媚顺手倒了两杯咖啡,递了一杯给程欣。“我说的是真的,你在这里未免太大才小用了。”她的手轻轻抚过程欣额头垂下来的刘海:“你不是说早已放下了吗,那么,疗伤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连我都这样振奋,有模有样地活着,你还要逃避多久呢?”
“悦媚姐,”程欣抬起头,“我不是逃避,真的,我只是还没有想去找工作,现在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了。再说,要是不如常氏的企业,我多少是有些心里不甘的。”
“只要你没有自欺欺人就好,我这里,你想干多久都成,就怕我庙小留不住你这个大仙。”黎悦媚见程欣似乎真的没有了心结,就放心地说。
门铃再响时,又走进一个男人,身形高大,相貌堂堂,只是眼神太凌厉,让人不敢直视。程欣见到来人略微点头算作打了招呼,就走进后面的工作间不再出来。
黎悦媚迎了上去:“于先生,今天怎么亲自来了。”来人正是于敬亭,黎悦媚前夫齐远的好友。
程欣因为齐远的缘故,对着此人也是有着一些偏见的,何况他风流成性,包养的情人众多,这也是程欣反感他的原因之一。
她最初见到于敬亭来花屋,很是诧异,在他走后,她立刻问黎悦媚:“他怎么来这里?”
“他的公司就在这附近。他可是我们的大客户呢!”
“难道你面对他没有一点别扭吗?”程欣说。
“为什么,因为他是齐远的朋友吗。程欣,你还是太单纯了,其实,现在即使是齐远来买花,我也不会有一点别扭的。钱,谁的都要赚的。何况,不在意是因为没有放这个人在心上。你不为我高兴吗,我终于可以摆脱那个阴影了。”黎悦媚说,她的声音在提到齐远时没有一丝感情的波动。
看到黎悦媚可以这么快放下那一段情,程欣心里自叹不如。至少她不能见到萧明远还会若无其事,她心里始终有这个结,永远的纠结不开。
那一天她去送花,在回来的路上,她看到一个为希望工程募集善款的活动。是一些在校的大学生筹办的,捐赠箱上是那个大眼睛的女孩。程欣想起自己也曾抱着这个箱子在街上募捐。她不禁走了过去,向一个捐赠箱里扔了十元钱,当她离开时,不期然地遇到了也在向另一个捐赠箱扔钱的萧明远。两个人当时都愣住了,当程欣看到萧明远要走过来时,却匆忙地骑上脚踏车。在慌乱中,她的车把刮到了行人,可她却没有停下来,任那人在身后咒骂了一句。回到花屋后,她也在骂自己没用,为什么这么慌张,这明显让萧明远看出自己对他还是有着感觉的。
于敬亭只稍作停留就走了。程欣又走了出来。
“你干嘛一见于敬亭就躲起来,刚才他问我,是不是曾得罪过你。”黎悦媚说。
“明知顾问,还不是因为齐远的关系,近朱者赤,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程欣说。
“他除了好色外,到没有什么?”
“那还想怎样,你可要小心一些,他总是在这里订花,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程欣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因为黎悦媚现在倒是比离婚前还要迷人了,由于病了一阵,所以原来有些发福的身材,竟有了骨感的瘦削,瘦下去的脸显得眼睛更大,楚楚动人了。而且,整个人痛定思痛之后,反而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美。如果以前是一只养在笼里的金丝雀,现在则成了涅?的凤凰了,比以前有味道了许多。
“原本我也怀疑他来此买花的目的,但,他绝不会有这种心思的,他身边的女人倒都是主动往他怀里靠的,还没见他对什么人费心思。何况他是齐远的兄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她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是齐远嘱他来这里买花,但她却不愿这样猜测,直接把它删除了。
花店每天都是晚上八点打烊,这一天也不例外,程欣与表姐把外面的花篮搬到了店内,然后就放下了卷帘门。
“去地摊吃些东西吧,我好像又饿了,你呢?”黎悦媚说。
“好啊,我也有些饿了呢。”程欣答应着。
到地摊吃小吃是她们最近才发现的比较有趣的一件事,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散坐在一张张小桌前,吃得热气腾腾,谈得海阔天空。她们也试着喝了一些酒,感觉眼花耳热过后是很舒服的一件事,当然是不能过量的。
今天也不例外,两个人各要了一瓶啤酒,一边吃一边说起来。
“以前没有发现,这的小吃竟是这么好吃。”黎悦媚吃着一串烤翅,很辣,一边嘶嘶哈哈地吃着,一边猛喝着啤酒。
“你以前光顾着把钱往情调与高雅上投了,当然忽略了这些市俗的小地方了。”程欣也被辣得直喝酒。
“是呀,原来以为离了齐远,我会活不下去了。不过,现在让我再回去,我怕我会闷死的。”黎悦媚说。
“老实说,齐远给了你多少分手费。”程欣问。
“干吗?那不叫分手费,是财产分割。”黎悦媚说。
“大同小异,只是很好奇吗。”程欣说。
“够我稳稳当当地过完下半生。这是唯一让我没有后悔跟齐远结婚的方面。”黎悦媚说:“虽然这些钱在他家中只算冰山一角。不过,也够咱们小老百姓奋头一辈子的了。”
“那你还开花店干嘛?”程欣问。
“坐吃山空吗,再说,你没发现我经营起花店来得心应手吗。我最近想买一部货车,再雇他两个人,把批发和零售结合起来。”黎悦媚说。
“你干嘛突然这么勤奋起来,做给齐远看吗,现在的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程欣说,以前的黎悦媚似乎唯一会做的事就是逛街、消费。
“做这种小生意,我再做大也不会比上齐家的。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个废人,很高兴。做给齐远看是不必的,我是要做给自己看的。不过,告诉你,”黎悦媚突然笑起来:“我倒是真的想过,照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开家分店的,分店就开在齐氏对面,让他天天对着‘悦媚花屋’这四个字,想想就好笑。”
“哈,是很有意思,祝你早日达成心愿!”程欣也笑了。两个人又要了啤酒,不知不觉喝的多了些。
分手时,黎悦媚要送程欣,程欣说那样会送来送去没有完,还是各回各家吧。
程欣下了出租车,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明远,你怎么来了?”程欣说,她走到楼门前,低头找钥匙。
“程欣,你回来了,我……,我来过几回,但都不敢进去。”萧明远说,他看到程欣并没有不理自己很惊讶,有些意外之喜。
“为什么,”程欣回过头,“你知道,我也好想你的。”她已经开了门,但她的手抚过萧明远的脸,眉毛,鼻子,嘴,然后,掂起脚,亲到萧明远的唇。萧明远整个人完全地傻掉了,像过电一般,当他抱住程欣时,却闻到明显的酒味。
“你喝酒了,程欣。”萧明远说,以前的程欣是很少喝酒的,她也最讨厌自己喝酒的。
程欣却不理他,只是推开他。“嗯,怎么又有这样的幻觉,程欣,你太没出息了。”说完就转过身,进了楼。完全当萧明远不存在一样。
萧明远却是明白了,他无力地靠在了门上,听到程欣走上楼的声音,还有她含糊不清的歌声:“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一点也不稀奇,男人不过是一件消谴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什么叫情什么叫意还不是大家自已骗自己,什么叫痴什么叫迷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程欣,你说过,你还在爱着我,可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程欣走进家,面对迎上来的父母,只一味地笑着:“妈,爸,我好开心呀,原来还有喝酒这么有趣的一件事,晕晕的,好有意思。悦媚姐她喝多了,还说要送我一份大大的红包做嫁妆,可我要嫁给谁呢。哈!”
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合衣倒到了床上。
程妈妈走了进来,她的脸上有着泪:“程欣,傻孩子,为什么这么折磨自己呢,你们之间倒底发生了什么呀?”她帮程欣换下衣服,看到程欣好像做了一个美梦似的,脸上有着孩童一般天真地笑。
夜半时分,程欣却醒了过来,头还是晕的,她想起自己与黎悦媚一起在小吃摊吃饭,一起喝了酒。
突然她坐了起来,她想起,萧明远,他真的来过,就在她家门前,而她竟是亲了他的。那不是幻想,是真的。
然后,她就把头埋进了被里,无声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