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欣看到于敬亭铁着一张脸将徐亚娴带进办公室,她也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过了好久,她听到隔壁门开了又合的声音,她听到有女人的哭泣声,但很快就随着脚步的渐远而消失了。然后她听到敲门声,抬起头,于敬亭正看着自己。
“如果对一个女人的感觉只剩下同情,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她在你眼中没有了神秘,没有了魅力。”于敬亭说着,他的眼看着窗外,手在晃着茶杯,那些细长的茶叶就在那透明的玻璃杯中游上游下。
程欣看着于敬亭,对于他,程欣总是有着些敬佩,还有些许的防范,程欣不知他为何带自己到这家茶楼,也不知为何,在自己没有任何暗示的情况下,他谈起了他与徐亚娴的那段情史。程欣有些意外,她眼中的于敬亭从不是这样锁碎与善谈的人。
从于敬亭刚刚的叙述中,程欣得知,徐亚娴是于敬亭最早用的秘书,也是除程欣外唯一的女秘书。那时的徐亚娴刚刚大学毕业,而于敬亭的公司那时才刚刚起步,还没有一点规模。徐亚娴很能干,不多言,不多语,正合于敬亭的心意,在几个月的相处中,两人很快有了默契,许多时不用于敬亭说什么,徐亚娴已把他所需要的交到他面前。
“所以,还是不要同你的手下谈恋爱,尤其是得力的手下,一旦情变,你失去了不光是爱人,而且还是一个得力的助手。”于敬亭自嘲似的说。
程欣很吃惊他用了‘谈恋爱’这个词,那就是说,徐亚娴一开始并不是于敬亭情妇的身份,他们是很认真的开始的。
但最后他们的关系却随着于敬亭的生意越做越大而出现了裂缝。就在他们正式同居后的一年内,于敬亭已经把生意做到了外省,而且规模越来越大,如果这时徐亚娴聪明些,甘愿退到幕后,做于敬亭的归家妇,那以后的一切也就没有了,于敬亭说不定会娶她也说不定,可就在这时,徐亚娴的小家子气显现了出来,不论人前人后,以于太太的身份自居。就在于敬亭一次出差回来后,发现最得力的一个手下不干了,问明原因,原来是得罪了徐亚娴,被开除了。这一次徐亚娴彻底的激怒了于敬亭,他早就受不了徐亚娴动不动就过问他的行踪,而且很神经质的几次因为他的晚归发脾气。
“我把她辞退了,对她说明,如果想继续下去,只能以情人的身份,不能踏入公司一步。如果不想做我的女人了,我也安排好她的一切后路。”于敬亭说到这笑了,他看了看程欣,“你是不是认为我这种男人太可恶,始乱终弃呢?”但他不等程欣回答就接着说下去。
徐亚娴太不了解于敬亭了,认为他是她可以把持得住的人,她采取了一般女人对付变心男人的一切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似乎全试了一回后才明白,郎心似铁,再也挽不回了。
“从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我对女人都是敬而远之的。鲁迅曾说过:女人我是爱的,可我不敢。我那时就是那样的,或许现在也是,许多人都说我是情场浪子,花心男人,其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只是怕了女人,不想与她们在情的问题上过多纠缠。好了,我的小秘书,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把这些告诉你。”于敬亭看着程欣,嘴角有自嘲似的笑。
“于董,我也听过一句话,无情的人最多情,也许就是说您吧。”程欣说,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了解于敬亭这样的男人,但至少在心理上,可以给他以尊敬。
“那些都是无聊的人编出来的,好了,你猜猜,刚刚我用什么方法解决了徐亚娴这个难题吗?”于敬亭笑着问,明显认为程欣猜不到的样子。
程欣摇摇头,她听到于敬亭的回答后吃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相当于丰华公司一年的盈利,还说什么只要我的感情,还不是最终在钱上见了分晓。不过,这一次,她是再也不会来找我了,所有人都认为她是软弱好欺的,那只是她的外貌骗人罢了,这一回,你看吧,她会光鲜亮丽地活下去的,她其实是最历害的角色呢,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的。还好,她要的只是钱而已!”于敬亭说,他好笑地看着程欣的样子。
自从这次谈话后,程欣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偷偷留意着公司以前的资料,果然在公司的人事档案里,看到了徐亚娴的资历档案,照片上的徐亚娴还是梳着齐耳短发的青涩的模样,一看就是刚刚毕业来应征的样子。在公司周年庆的一些旧照片里,程欣也看到了她的相片,以前并未注意过,每张公司的老相片里,都有徐亚娴站在于敬亭身边温柔地笑。这样伉俪情深的样子,还说不是始乱终弃,程欣不禁有些气,于敬亭不过为自己的滥情行为找借口罢了。
直到有一天,一件事把程欣的自以为是打翻了。
程欣到机场送一个英国客人,往回走时,正巧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抬起头,两个人都有些吃惊。徐亚娴却是先说道:“程小姐是吧,于敬亭的现任女秘书!”她别有用意地说,‘现任’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庄尼!你先去拿行李!我有些话对这位小姐说。”她扭过头去向身边的一个男子说。
程欣这时才注意到徐亚娴并不是一个人的,她的身边是有一个外国男人,高高大大,很年轻,充满了青春的活力。程欣又看向徐亚娴,程欣看到徐亚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的灰败的气质全无,竟有些神采奕奕的样子,穿着也完全变了一个人,上身只穿了个抹胸式样的背心,下面是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裙子,大朵的波斯菊在身上茂盛地开着。
只几个月不见,徐亚娴像年轻了几岁,徐亚娴看出了程欣的惊讶,便嘻嘻地笑了,眼角眉梢有着荡漾的春色:“我结婚了,刚度蜜月回来!”
“啊!”这是程欣万万想不到的事,她看到徐亚娴轻轻地露着些轻视出来:“你认为我真的离了于敬亭就活不了吗,也许任谁都这样想,都可怜我。其实庄尼是我两年前就认识了的,既然他无情,也就别怪我无义了。程小姐,请你转告于敬亭,谢谢他送我的结婚红包!”
程欣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有说不出的恶心,她看到庄尼拿了行李向徐亚娴摆手,徐亚娴也看到了,袅袅婷婷地转过身,就要走开时突然回过头对程欣说:“于敬亭是只老狐狸,你可千万别像我是的,一定要先想好了要什么才跟他上床,别被他一脚踹开了,还没有一点实惠在手里!”
程欣很想走上去拽住她,告诉她自己与于敬亭并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但在这种女人面前解释那些做什么?程欣深深为于敬亭不值,摆脱掉这种女人用了那么多金钱真的不值。
程欣回到公司见于敬亭正在埋头写着什么,她回到自己办公室,站在窗前看着广场上的那几株睡莲发呆。
于敬亭走进程欣的办公室,就见到程欣站在窗前若有所思,这个女人,总是爱发呆,他走到她身后,她还是没有发觉,他轻轻地咳一下,然后就看到程欣惊讶地回过头来,她的眼里竟是有着泪水的。
“于董!”程欣忙把泪水抹掉,她刚刚想到周文杰,想到他曾把自己比作水莲花。
于敬亭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想到了原因,他有些伤感,文杰是与他有些臭味相投的忘年之交。老友周铁山在儿子死后一蹶不振,把生意转给了弟弟,带着妻子回老家去定居,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于董,您找我有事?”程欣先说道。她正在犹豫着是不是告诉他见到过徐亚娴一事。正在于敬亭要说话时,他的手机响了。
于敬亭接电话时,程欣走开些,但还是听到一个女人嗲嗲地说着:“亲爱的,你怎么这么久没有消息呀?”
于敬亭向程欣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什么事,然后边走出去边说:“莉莉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欣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有些为自己好笑,他这种男人,活该他的钱被女人花光,为他不值是自己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