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云咳嗽了一声,喉间一甜,喷出大口的暗血。赛赛立刻跳至他的手心,焦虑的看着他。
“就数你,最淘气。”狂云的脸色变得煞白,喘着气摇着头,颤抖着手指点在赛赛的小嘴上,绽开一丝笑:“好了,我没事了,我马上带你们离开这里。”
顺耳他们扭头聚拢在他身侧,蹲下来,不吭声。
趁着银链还在旋转,黑洞已经形成,我背着他移近洞口,呜咽着:“以后不许你这样不听话了,我们这类生物,如果精力透支到极限,会很危险,你知道吗?”
他伏在我的背上,轻拍着我的手背,柔声说道:“我当然都听你的,但是,现在我要把你归还给一个人。这次你不要怪我。”略显冰凉的唇凑在我的耳边,浅浅的吻着,声音越变越低:“还有…,我还有一个心愿。”
“嗯?”他的话,我没反应过来,扭头看着他的眼。
“就是,你不要忘了我,要永远记得我,因为,我也很想……一直陪着你…”狂云温柔的捏着我的手,轻轻的晃着:“朗朗,答应我。”
隧道形成的旋涡已经把我们都吸了进去,空间关闭后,银链随后就出现在狂云的颈间。
“亲爱的,这还用问吗,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直到死亡把我带走。”我背着他边说边走,隧道的尽头显现出微亮的圆洞,我立住了脚步,略带疑惑的问:“狂云,前面的出口是哪里,怎么不像别亚神殿?”
身后,却再也没有狂云的声音。
银光频频闪现颈部的刹那,他的身子随即一沉,从我的背上滑了下来,我心叫不好,赶忙转身抱紧了他,摇晃着:“狂云,狂云。”
“主人,已经沉睡了。”黑暗里传来小鑫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刚刚在拼尽全力时,他不许我们说。”
“什么?”我张大了嘴,头脑混乱一片。
四周很安静,但生命的迹象,正从我怀里的珍宝上剥离,五个精灵趴在他的身边放声大哭,我费力的拖着他,走出他最后为我制作的隧道。
刚踏出隧道口,我的心头忽然涌出无限的悲苦,喉间翻出一口苦水,眼前忽然一黑,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我全身疼痛难耐……
‘即使时间已经静止了,我还是能够感觉你,你就在我的身边,从不曾离开。’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跟在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身后,看着她在家里睁着可爱的大眼睛,和爸爸妈妈一并吃着饭撒着娇,继而又趁家人不备,偷偷溜出了家门。
她那急匆匆的模样像是要去见某个人,跟到一处古刹山门外,那个女孩停止了脚步,站在炫目的阳光下,仰起头来,盯着一棵早已枯萎的老樟树,顺着她的目光寻去,原来树梢上蹲着一个黑发少年,两人正在远远的凝视着。
他的脸庞白净光滑,抬眼见我站在女孩身后,反而冲我抿嘴一乐:“朗朗,你来看我了。”
没等我回答,一阵残风卷过枯枝,他扶枝丫站起身来,遥望着前方,面色苍白,“我的族人在呼唤我。”
“你要去哪里?”我和小女孩一起问道,随着话音落地,我俩互相看了眼对方,显然,我们没有料到彼此会问出同样的话。
他愣了会儿神,看了我们一眼,再没有片刻的迟疑,没有半句的解释,华丽的展开身后的黑羽,消失了。
女孩失望的看着他离开,转身怒视着我:“都是你不好,你一来他就走了,你为什么要回来找他,原本,他可以很快乐的。”
我正准备反驳,却骇然发现,她居然和我长着一样的脸,时间的轮盘在我们脚下旋转,我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十岁的我大步走到我的跟前,“他是我的,你却逼走了他,都是你不好。”
我趴伏在地,挪动着手肘后退着,她紧盯着我的眼,伸出了手指:“你不配留着黑夜里的紫瞳,快还给我。”
我怯弱的继续后退着,被逼到退无可退的悬崖边缘,见她依然步步逼近,吓得惊慌失措的大嚷起来。
一双温热的大手按住挣扎不止的我,“别动,今天的疗程还没结束。”
我的心在胸膛里膨胀着,仿佛是颗随时都会爆炸的气球,闭着眼,我的双手在身边胡乱的抓着,“别走,别走。”
“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熟悉的气味在我唇边吻着,但绝不是那个我在梦中见过的黑发少年。
‘这人不是他。他若见到,会不会生我的气?’我心头忽然一紧,猛然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奶油色的脸,几缕红棕色的发,搭在海蓝色的眼梢旁,温情脉脉,见我醒来,冲我微微一笑:“你别动,我还有几笔就好了。”
尚有余温的火炉前,*的我趴在一张兽皮上,伊古斯半跪在我身旁,正在一个陶碗里,用鹅毛管沾取着不知名的液体,尖头部位笔直朝下,慢条斯理的在我背上画着符。
“你在干什么?”我轻轻的问,声音带着疲惫。
“帮你驱毒。”他简单的回答我,见我又要扭头,推了我的脖子一下:“睡吧,什么都别问,也别动。”
我笨拙的侧过脸去,使自已睡得更舒服一点,闭上眼睛,低语喃喃着喊他:“伊古斯。”
“嗯?”
“等我身体好了,就带我去见狂云。”
他的鹅毛笔停顿了片刻,没有搭我的话。
我睁开眼睛,奇怪的瞅着他:“怎么了?”
“嗯…,狂云被灵兮接走了,灵兮负责他,我负责你。关于这件事,还是等你好了以后再说吧。”伊古斯的蓝眼睛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咳嗽着清了清嗓子,忽然提议道:“朗朗,我哼首民谣给你听吧,这样,你才能好好的睡觉。”
说罢,他就瓮声瓮气的哼了一首俄语小调,大意是恋人即将要奔赴前线,与心爱的姑娘分离前的伤感。
听着听着,睡意就敲散了我紧绷的细胞,天地在旋转,打着哈气,我合上了眼睛:“伊古斯,谢谢你。”
我听见的回答,却只是他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