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脸色隐隐一变,似略有怨。而那中年美妇则直接显了一些不满和怨气在脸上。但是俩人均不敢发作,只是讪讪笑着,拉着楚笑寒一起进了书斋内,在里面的左边厢房寻了个桌子椅子坐了下来。
絮絮说这些话,无非是家长里短。
楚笑寒只能笑着虚应,完全搭不上话头。
忽地,那典仪官极其低声地说,几近耳语:“都年载啦,连住一日都不得吗?四贝勒是不是不喜欢阿昭你?”
楚笑寒咧嘴傻笑,不知道怎么回答。胤?基本极少来自己这里,算不算打入冷宫那类的?偶尔来几次,不是兴师就是问罪。
那女子亦满是哀怨地看着楚笑寒,低低地说:“玉儿,贝勒爷看着极是防范你。原本当日你若能被指给十爷他们就好啦。现如今看你过得果不如意。”
正说着,那苏培盛竟然端了茶水上来。
连楚笑寒都觉得不妥,一个堂堂贝勒府的八品首领侍监,本只需跟着贝勒爷即可,何须做这低等下人活儿,他苏培盛又不是钮钴禄?苏昭的下人。
苏培盛给典仪官及其夫人、楚笑寒奉了茶,就端着茶盘立在厢房门口,竟自不走了。楚笑寒瀑布汗。她亦看到钮钴禄氏的额娘明显不满的神色,用手指虚指了一下,显是说那苏培盛一派监视的样儿。
他到底怎么想的?
从自己的角度揣摩,似乎怎么都可以说得通。
可能是提防钮钴禄氏的背景,毕竟和八贝勒,九阿哥和十阿哥的一派比较亲近的。
可能是提防自己这个非人非鬼的一缕异魂。
也可能是帮自己解脱这种尴尬难解的场面。
……
不管是何种可能,就选自己最喜欢最中意的一个理由好了。
总之多得他四贝勒的种种“提防”,午膳后,那位典仪官和夫人就愤愤、却又敢怒不敢言地告辞了。看着福晋多棋木里又是那副欲启齿又闭口不言的神情,让楚笑寒浑身不自在,抓破头皮一般度测乌拉那拉氏到底想说什么,可是依然想不出来。
一看到这样的神态,就想起之前世间的宿命死敌――自己的亲哥哥楚凌风。总是欲语还止,纵有天大的事情,要想从他口里知道,那是断断不可能的。即使如此,还要嘲笑她:是你自己笨,有什么法子?还好楚凌风大学毕业就出国了,总算不用每天过猜谜的日子。
去年已经是楚凌风在波士顿大学研读博士的最后一个学期,眼见现在这一年的日子过去了,哥哥不知道有没有回国。
想到这里,楚笑寒不禁黯然叹了口气。突然一点不想去凑晚上的热闹。上元灯会可是难得王室宗亲可以与民同乐的日子,平日里但凡出内城,小则训斥,大则受罚。虽然不会像规定的那样说出内城40里便要处死,但是实际上还是蛮犯忌讳的。上元节就不一样,皇帝也不会太过于拘束宗亲的行动自由。只要穿上便服,出去遛遛是很受欣赏的事情,还有不少与民亲近、熟悉民情之类的美名。甚至有些大爷直接就黄带子出去,也是不太有人责罚的。
心意陡变之下,恹恹地和福晋告了假,楚笑寒就退下回去了,其他格格只觉得她安静得过分,偶尔又出格得吓人一跳,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就随她去了,只顾自己一伙儿兴高采烈地大谈狂欢之时的事儿。
楚笑寒看到福晋没有阻拦,连胤?也只立在一旁没有出声,心里稍稍安坦一些,便急急地带着苏云回去了。
苏云自然是不情愿的,但不敢违拗,只是出了福晋的屋子良久,打量四下里无人,这才问:“格格,你真不去灯会?好可惜的。”
“真是不想去。要不你偷偷儿地跟了其他姐妹们出去玩儿吧。今儿日子特殊,苏培盛肯定不会说你的。就算他说了,我只说是我的主意。要是四爷怒了,我领罚就是。”
苏云有些欣喜,但依然撅了嘴儿说:“是不是典仪大人和夫人呆的时间太短,格格心里憋闷?原也是,总是自个儿的阿玛和额娘,一年也就来了这么一趟,苏侍监也好奇怪,不去伺候爷,蹲在书斋里做什么。”
“嘘。”楚笑寒将食指放在嘴前,皱眉轻轻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万一被别个爱嚼舌根的听了去爷面前搬弄是非,就算四爷心里明白,但要服众,打了你,我也没法儿救你。有话回自个儿院子里不好说,非得在这种公共地儿说不成?”
苏云打了个冷战,也放低声线回答:“苏云僭越了。本来……这一年格格对奴婢太好了,所以有些没规矩了。”
楚笑寒点点头,用手攥了攥苏云的手心,表示安慰,便加快了脚步急急回去。
回去玩耍了几个时辰,过不多时,天色就暗了下来。苏云,吉兰和塔纳,连同那两个太监,楚笑寒都让他们自个儿找乐子去。
府里的人大概都出去看灯会了吧?
楚笑寒坐在黑檀木雕花大床上,也不点灯,只是慢慢习惯眼帘里越来越浓重的黑暗。
“唉。”必须打起精神,虽然已经蹉跎了一年,但是这五六日的经验告诉她,必须要想办法离开这个世界。这还没接触到皇室风波漩涡中心呢,只是在遥远的边角,就出了这么多乱子。到底该怎么回去?
瑜伽?
密宗?
道教?
显宗还是算了,楚笑寒自忖受不起这个苦,也吃不消剃光头。
这些神通看起来都是那么遥远,如何找到异人可以帮助自己呢?
活佛?
对哦……好像康熙雍正时代,鹿鼎记里写和西藏活佛的联系是比较密切的。老妈的朋友里也有密宗的居士。听说是很严肃很灵通的。也许有机会回去?
楚笑寒从袖内荷包里掏出珍藏的铜板,开始六爻铜钱占卜,暗中伸手摸去,却是一个砍树摸雀的卦象,意思是目前较为顺利,只要稳扎稳打,所求事情必能如愿,是非口舌消,婚姻大事不费力,若问走失未逃脱。这是一个上乾下离的异卦,中上。
楚笑寒不由发起呆来。如果是个下下卦,则无需这般腾地燃起希望。莫非方向就是西藏活佛?
轻轻又叹了口气,不由得托着腮帮子入神地想痴了。
正这时,房门却轻轻地被摇开了,月光在门口顺着缝,偷偷地溜进来。
“谁?!”楚笑寒蓦地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