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炎四年元月四日,张弘范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是北元福建道宣慰使、征南元帅唆都帐下的经历(官名)孙安甫。
走进张弘范的船舱,孙安甫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真的很了不起,在行朝待了这么长时间,他终于还是熬出来了。
在经过必要的盘问,以取得双方的信任之后,张弘范从孙安甫嘴里得到了他心中大部分疑问的答案。
“在下这段时间颇得张士杰的信任,因为他经常向在下打听朝廷的情形,尤其是各位将军的情况。”孙安甫说道。“元帅未到之前,李元帅占领广州的消息已经传到这里,他找过在下询问李元帅的情况。在下也曾用‘若北兵以舟师塞海口,则我不能进退,盍先据海口。幸而胜,国之福也;不胜,犹可西走’试探过他。”
“他如何说?”张弘范急切的问道。
“张世杰当时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将士久在海上,已有离心,动则必散。’其后又言道:‘频年航海,何时已乎?今须与北兵一决胜负。’我看他已有孤注一掷之意。”孙安甫唾沫星子乱飞的说道。
“元帅,张世杰不是不想走,只是他的手下以前就不愿意待在琼州,一直要求回大陆。现在再回去,不到万不得已,那做不到。张世杰焚烧了岸上的军营,结船千余为水寨,为死守计,其实是他怕一动,手下人就散了。他的军心一直不稳,哪个水军的统制陈宝即有投效朝廷之意。”
张弘范点点头,再问道:“赵?还在这里吗?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孙安甫回道:“在下认为他已经跑了。”说完他抑扬顿挫地将他自己的判断讲了一遍。是啊,他焉能不得意,自己可算是九死一生的探察到这么多重要情况,古往今来像自己这样的能有几人?
但是他后面的话让张弘范很是不满意:“至于赵?那小儿到这里,在下没有看出有什么目的,除了封张士杰为少傅外,他就到处乱逛,似乎,似乎是一个比较贪玩的小子。他原先可能是想到这里躲避危险的。”
如果东在这里,他一定顺手给孙安甫一巴掌。二十一世纪的废材想什么你知道?他们在山道上骑单车,累的像狗一样直喘气,哪叫锻炼。他们从高处往下跳玩蹦极,哪叫找刺激。你要是都知道了,咱还咋混呐。
听说赵?跑了的消息,张弘范心里非常失望,但他瞪了孙安甫一眼,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赵?是跑来玩的,他内心对这个有些洋洋得意的家伙很有些鄙视。若不是看在他提供了许多重要的情况,他早就开骂了。他马上转换话题开始询问琼州的情况。
孙安甫真的对琼州不是很了解,当时他基本上被限制在船上,所能看到的也就是白沙港内的那点东西。其它地方能看到的,根本就不是江南城镇所能有的景象,在他眼里除了荒凉还是荒凉。再说东整的那些东西那时是刚开始,非常秘密,而刘师勇建新水军又低调,别人都不知道,他就更不清楚了。但他又不想表现得他什么都不知道,因此从他嘴里出来的,天上地下绕了一大圈,也就是琼州是什么都没有的“蛮荒之地”。
但他还是给张弘范提供了一个重要消息,文天祥的确是到琼州去了,而且张应科的宋军也撤回到琼州。
张弘范抬头看着天花板,现在他已有几分相信张士杰是要和他在这里进行决战了。他总算最后问了一句孙安甫最爱听的话:“先生以为我应该如何破敌?”
孙安甫精神大振,迫不及待地说道:“元帅,张世杰所摆阵势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哪就是军中饮水。”
张弘范的眼中精光闪闪,他示意孙安甫继续。
“元帅请看,张世杰的船阵虽然利于固守,但他十万人马每天需要大量的饮水,海水苦涩难饮,一旦掐断他的水源,其本来不稳的军心,要不了几日,必大乱。到时元帅趁机进剿,定能尽歼之。”孙安甫画了个草图,在那上面指指点点,那一瞬间,他颇有点“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气势。
在张弘范的座船上,北兵的将领们第一次进行了作战部署。一千多蒙古军和四千汉军步军由元兵千户勒哈尔率领,由船运秘密进入?山结营,掐断宋军在那里的柴薪和淡水补给,同时立回回炮,随时候命准备发炮石。
但张弘范否决了多位元将先用炮石攻击的建议,他的锐目扫视着众人,语气异常严厉:“此次南征,大汗有命,务必全歼宋军于沿海。宋军水寨虽然坚固,但它却不可攻人只能受攻,而一旦打破舰阵,正好使宋军星散,逼他们冲出大洋逃逸,我军船只少于对方,根本无法拦截。如此,完全违背了大汗的旨意。我们要等李恒将军的大军到达,再进行总攻。”
他看了看那些拔扈还有些不服气的元军将领,冷冷地说到:“末将临行之时,大汗授尚方宝剑一柄,曾有圣喻:剑,汝副也,有不用命者,以此处之。如果各位有抗命者,莫怪在下军法无情。”
舱房内鸦雀无声,众将肃然不语。
虽然孙安甫已经给了很多答案,但站在楼船的最高处远眺宋军水寨的张弘范心中还有个疑问,哪就是琼州到底会在这场大战中扮演什么角色?
“弘正,张士杰的这个阵势有点像是在等待援军,你认为赵?会来援吗?”他转头问张弘正。
“有可能,九哥,赵?若来援,那正好,我们把他放进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若是张士杰在等待援军,他为什么摆这个阵势呢?这个阵势不利他出击,到时根本无法对我们形成内外夹击。”张弘范显然不满意张弘正的说法。
“我以为哪个姓孙的说的有道理,张士杰手下军心不稳,人心浮动,他只要一动,很可能队伍就散了,还不如这样和我们决战。”张弘正说道。“而且我认为琼州能不能派出援军还不一定,阿里海涯毕竟还威胁着哪里,再说水军不是一下就能建起来的,就算他们来援,实力也不会怎么样。”
如果东听到张弘正的话,他一定会下旨重赏这老兄。当初商讨如何进行这场大战的时候,东就十分郁闷,因为历史倒了过来,变成他极力主张建这个水寨,反而张老大不太愿意搞海上城堡。可是他认为必须这么做,因为张弘范不会不考虑琼州这个多出来的因素,你可以打不过就走,同样张弘范也可以。但是,你摆出这个挨打的阵势,就不一样了。因为这个阵势对张弘范没有什么威胁,他能打我,我却不能打他。在对方目的是全歼的情况下,这等于是给对方以处处主动。东认为只有这样才能钩着张弘范,为此,孙安甫也好,陈宝也罢,都将成为他坚定张弘范信心的棋子。
我们一定要知道,东现在的心态,是所有人中最卑劣的,他是天底下真正最想打这场大战的,他巴不得张士杰和张弘范打起来,好让他赶来捡便宜。当然,这两人就一直对峙而不动手,到他来那是最好。要是有人提醒张弘范,让他跑了,他杀了哪个人的心都有。他抓耳挠腮生怕张弘范察觉什么就走了,这场大战就打不起来了,他策划了一年的心血就废了,为此,他严令张士杰不得出击,只能坚守。
无耻,太无耻了啊。想想自从他到了这个时代,似乎每遇到高手,他就一直在想让别人怎样打起来。这样的人实在是人品有问题。
但张弘范真的察觉不到这里面有阴谋?可惜的是,正是东自己后来告诉别人的。
五日,元军进占原先宋军在?山的营地。但断绝宋军水源的目的却没有达到,因为张弘范都是大型船只,受吃水的影响,很多海域无法行驶,又缺乏灵活,宋军以快船,这里不行到那里进行快速樵汲,他们无法阻拦。
但一天以后,李恒的先头船队到达?山的北边海面,这个船队中轻型的哨船比较多,哨船快速灵活,它们的加入,使得宋军船只无法再进行快速的淡水补给。尽管张士杰也派遣宋军快船多次前去抢夺,但由于宋军大型船只均已锁住,无法出动给予轻型快船以必要的保护,相反元军大小船只协同,对宋军的轻型船只威胁极大,因此所有的抢夺都没有成功,至此张士杰通向岸边的淡水和柴薪供给被彻底切断。
张弘范开始策划大规模的进攻了,但他不知道的是,东已经出手。
东在琼州的“皇宫”内,和陆夫子、道士在把玩几个小小的硬币,这是他让工匠们弄出来的。
他当然早就跑了,虽然他装模作样地要留在哪里,可是所有人的都不同意。下面的人自然会给他找到一大堆理由,让他跑路,他也就不“独断专行”了。然后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策划,这些事情也用不着他来操心,找个生病的理由让他消失,一条船在一个夜晚,几个人带一个小屁孩,溜之乎也,还不是很简单的事,何况还有张老大这个总导演在安排。
文帅哥和刘师勇一起走了进来,“陛下,臣已准备妥当。”刘师勇说到,他的眼中同样是精光闪闪。
东站了起来,这个无耻之极的穿越者,模仿后世电视作品中的八路军团长李云龙的腔调开口说道:“刘将军,张宏范带来的必是北兵的水军精锐,我们忍到现在,打的就是他的精锐,你要一战就打断他们水军的脊梁,打的他们从此不敢下海,***,要狠。”他的开骂让陆夫子侧目,念在这是战前,他的好老师到也没有给他“上课”。
“琼州这里你不必担心,有文相他们在此,谅他阿里海涯也不能怎样。收拾完张宏范咱们再收拾他。记住,将少傅他们给朕安全的带回来。”
刘师勇胸一挺,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
东的后手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