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把男声阴狠的冷笑道:“怒江帮的海盐生意越做越大,孔四爷自然是财大气粗,说起话来也比他人响亮!”语中的恨意便是倾尽三江之水也难以洗涤。
宋临轩闻言微微一顿,和云天博相视一笑,继而绕过了屏风走了进去。宏图阁里已是济济一堂,被称做孔四爷的男子叫孔四海,是怒江帮的副帮主。怒江帮以走私海盐起家,总部便设立在华阳南北水路的枢纽齐州。齐州隶属曲阳府,是曲阳府除首府泉石城之外最富庶的城市齐州,其规模亦不下于泉石城。怒江帮则算是这个华阳交通要道也是兵家必争之地的曲阳府当之无愧的黑道霸主,因其交通便利,这些年怒江帮更是越做越大,当然在黑白两道得罪了不少人。
孔四海面方耳阔,脸色似较常人更为红润,听人出言挑衅,怒气上脸,正要还击,见宋临和云天博两人走了进来,瞪了那人一眼,不再说话了。
众人忙和宋临轩站起来打招呼。宋临轩含笑抱拳,一一向众人回礼,待走到一个留着山羊胡子,脸长眼小的男子身边时,笑道:“林副统领这话有失妥当,谁都知道怒江帮自帮主以下,人人都是头悬在裤腰带上过活,这些年怒江帮顺风顺水,发展壮大,但仍和从前一样,绝不以势欺人。天下讲的是一个礼字,怒江帮行事光明磊落,孔副帮主说话自然令人信服。”
林副统领眼珠子一转,阴测测的笑道:“是极,是极,三公子都这么说了,在下又怎敢有意见。”说着,忽而又是一笑,道:“依在下看,纵使今日场中诸位有不少人比怒江帮身家丰厚,但论厚礼却没人及得上过怒江帮。”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自是在说奴江帮以投靠了宋家,否则宋临轩何以这么维护怒江帮。场中之人俱是一方人杰,深知这里面的事故,个个心中雪亮。
云天博望着这林副统领却仿佛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但对他的印象却是差到极点。
孔四海闻言,怒道:“姓林的,你什么意思。”
座中众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乐的看好戏的表情。林副统领笑道:“没什么意思,在下只是说,若你怒江帮不奉上厚礼,岂不白费了宋三公子的维护了。”满脸不在乎的表情,似乎宋临轩他都不放在眼里。
孔四海怒气更盛了,宋临轩抬手止住了他,淡淡的道:“今日是宋某的好日子,林副统领这么夹枪带棒究竟意欲何为呢?须知道这里不是京城的御龙山庄,皇上更没有圣旨令林副统领出京,若是林副统领有心喝在下的喜酒,在下欢迎,若是无心喝在下的喜酒宋某也不敢强留。”
宋临轩竟也是如此不留情面,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云天博暗暗留意房中各人的表情。
座上诸人全都望向了林副统领,看他面对宋临轩逐客令做何客反应。
林副统领被宋临轩当成逐客也不着恼,微微一笑道:“是在下失言了,三公子勿怪。”能屈能伸,这类人往往心计深沉,林副统领更兼阴狠的那一种。
孔四海闻言讥笑的道:“林副统领可算识实务。”这话亦说中了众人心中所想。云天博更对此人更留心了。
林副统领却像是没听到般,微微一笑,老神自在的喝起茶来,半点尴尬的表情都没有。
宋临轩随即向座上诸人微微一笑介绍起云天博来,道:“诸位。”手指向云天博道:“这位便是我义弟云天博。天博学富五车,智慧过人,可算是国士无双,想必诸位已听过他的名字了。”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这一句诗的哲理可谓令人回味无穷,让人情不自禁的思考到人生与宇宙关系。”云天博转过头来,只觉眼前一亮,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碧色长袍,头带碧玉冠的男子,他身材修长,面如温玉,双目如漆,英俊非凡之余又给人一种仿佛对所有事物都充满深情和欣赏的感觉。如此人物,云天博不用人介绍便知他是唐家少主唐昊腾了。
而后又一人接口道:“即景如情,诗可为画,云兄这首《春江花月夜》与慕虚先生的《江村图》堪称绝配,在下已经厚颜向宋三公子求得此画了。”白衣儒衫,折扇轻摇,一身风流,不是谪仙公子苏明玉还有何人。
而后又走走进来一位绝色美人,大约双十年华,身材高挑,肌骨盈润、唇不画而丹,眉不点横翠,芳姿珍重,给人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的感觉。“云公子的科考取士的确是当今第一高论,云公子既有如此才智,想必对天下大势亦另有一番惊人的见解,未知云公子心中,谁可取代华阳一统天下。”说出来的话却似有些冷意,好像是对云天博不满一般。云天博心中微微疑惑。
这么敏感的问题一出,众人全将眼神望向了云天博。
寒天池这时也走了进来,同时走进来一位蓝衫长袍的男子,这男子论丰神俊逸不及唐昊腾,论风流潇洒不及苏明玉,论阳刚之气、傲气更不及宋临轩,但他却像是三人的集合体,看起来又是那么彬彬有礼,气度令人心折。他微微一笑道:“雪小姐的问题可否让在下先发表拙见。”
云天博这时亦猜出这男子的身份,他应是天马庄少庄主庄曲岩,而他那句雪小姐亦出,云天博业已知道雪小姐便是京城雪家的千金雪玉璇,也是有京城雪家和阳家敢如此不将皇室发在眼里。
众人又将目光集中到庄曲岩的身上,庄曲岩微微一笑,向着众人侃侃而谈的道:“不若让在下来做一番猜想,假设一统华阳的便是我们在坐中的位。”也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此言一出,座上个人表情不一。宋临轩和唐昊腾俱是微微一笑,一脸自信。
庄曲岩望着众人的神情又是一笑道:“在下只是打个比方,诸位勿要对号入座。”转回正题,道:“华阳一共有二十八个州府,如今朝廷式微,这些州府全在掌握在各州府刺史手中,换言之,如今华阳便是有二十八围诸侯。各位想想,即便最后有一人能一统华阳,那得费多少年的时间,又会消耗多少民力、财力。”又望向座上诸人。
人人屏声静气等候庄曲岩的下文。
庄曲岩道:“北方云龙觊觎华阳国土不是一两日了,曲岩曾去云龙游历,发现云龙如今虽然朝政**,也已呈日落西山的之势,但其根基未损,若有一铁腕人物强势主政,一扫如今**风气,云龙必会重振国力,整军南侵,那时陷入内战的华阳如何能抵挡长年与草原部族作战的云龙铁骑呢?”
雪玉璇本问的是谁能一统华阳,却不料庄曲岩有这一番回答,虽是答非所问,倒弄的人不好接口。但亦可见庄曲岩心忧华阳现状。
云天博却不禁好奇起来,问道:“庄兄既这么说,想必你在云龙已遇见一位才智告高绝之人,且此人定能掌握云龙权柄重振云龙?”
众人又望向了庄曲岩。庄曲岩点了头。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要知道华阳和云龙一个在纵横数千里的连云山脉以南,一个在北,数千年来早已形成不同的民族,谁人愿意给敌国入侵,成为亡国奴呢?
“庄兄既有此担心,那么想必庄兄对华阳现状有所深思,华阳究竟要如何应对呢?”若说宋临轩是把出鞘的利剑,让人远远就能感受到他的光芒和气魄,那么唐昊腾就如一块宝玉,光华内敛,圆润通透令人无法忽视。
庄曲岩摇头道:“三年内云龙必将一扫颓势,届时云龙铁骑必将南下,除非华阳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安定下来,否则是无法面对云龙大军的。”众人默然以对。
宋临轩望了云天博一眼,目光更坚定了。庄曲岩所说的三年之限,恰与宋临轩的计划时间暗合,宋临轩微微一笑,瞧向庄曲崖道:“庄兄心忧天下临轩佩服,但世事变化往往人难以尽料,说不定我华阳能在短时间内一统也未可知。”
坚定的语气,自信的神情,宋临轩的豪情总在不经意见透出,若非心存高远,信念坚定如何能拥有这样的魅力。
但对在座诸人来说这绝非好事,因为宋家的实力和宋临轩的才智摆在那里,没人会认为他宋临轩是信口开河。座上诸人神情不一,唐昊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时,下人走了进来,催促宋临轩换新郎服。宋临轩道:”天博代我招呼各位。“微微一笑退了出去。而看这架势实已把云天博当成自己人了。
云天博刚刚清楚宋家发生的变故,忙告罪一声拉着坐在一旁诸事不管的寒天池步出了宏图阁,走到了院中的亭子里。云天博简明扼要的将事情简述了一遍,寒天池正要开口,上官锋步履匆匆的走了过来。
一走进亭子上官锋就道:“天博你打算怎么做?”
云天博愕然半响道:“什么怎么做?”
上官锋道:“我已知道你昨晚的去见了颜儿。”
云天博这才反应过来,望了望寒天池,然后神色凝重的望向上官锋道:“锋叔可否告诉我这几日宋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上官锋反问道:“这几日宋家有出事情吗?”
云天博微微一愕,寒天池也敢愕然。云天博皱着眉头道:“锋叔这几天一直在宋家?”
上官锋点了点头,意识到事情不对起来,道:“宋家到底出什么事情?”
云天博忙又将宋临轩与自己的对话说了一遍。
上官锋奇道:“我这几日日日见到宋泽渊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样。”
云天博和寒天池对视一眼,心中均在猜想,难道宋临轩已给宋泽渊找了个替身。云天博对上官锋可说是十分信任,忙又将自己的猜想重复了一遍。上官锋皱着眉头道:“我这几日见到的宋泽渊绝非人假扮的。”顿了顿又道:“但宋泽渊这几日神情却有些落寞,哎!现在我才发生了何事,宋泽渊生了个好儿子啊!””
云天博听的一呆,这难道就是宋临轩的手腕,如此平静的就完成了宋家的权力交接,且听上官锋的话,看样子宋泽渊虽是不甘,但却是十分配合的将权力交出来了。云天博虽知宋家诸人十分拥戴宋临轩,却没想到宋临轩如此得人心,而按照云天博之前的想法,是要趁唐昊腾、瑶池和连褚一方的人与宋家火并之际,将上官紫颜带走,现在看来根本行不通,自己小瞧了两人的手段,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云天博伤神起来,今日的婚礼固然不会平静,但宋临轩绝对会以最平静,最不会引起宋家和洛城动荡的手段解决,那这种情况下云天博如何带走上官紫颜呢?唯一可以认定的是天欲道投向宋家,上官紫颜的毒已经解了,而宋汐儿也解毒有望。
一阵暖风吹至,院子的桃花飞扬起来,虽是美丽但却无法令人释怀。
第一卷马上就结了,猪脚会以何种方式带着上官紫颜呢?低调还是高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