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在石彪等人护卫下出了县衙大门去见这个所谓的刺客。此时县衙之外已经聚集了霍登云燕飞蔡香儿等军中将领,还有数百士卒持刀端枪盯着白袍刺客的一举一动。
琉璃回身看见李霄等人出来,琉璃向李霄招招手,待李霄走近低声道:“这个人似乎见过。依我看,不像是刺客,因为在他身上我没有察觉出杀气。”
顿了顿,琉璃不太肯定的道:“他身上似乎有伤,听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噢!”李霄抬头仔细观瞧,白袍刺客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却依稀觉得对方身影有些熟悉。
有琉璃在身边,还有军中诸将及数百士卒护卫在旁,李霄也不惧对方是否是真的刺客,迈步上前朗声道:“阁下既然要见我李霄,如今就在你面前,阁下可否报上名来?”
“一别三年,就不认识我了么?”来人抬起头来,声音有些干涉沙哑。
“……?!”李霄定睛看去,不禁一震,这不是当年在江陵“聚贤楼”结义的三哥,北汉的密谍“银狐”,自称温玉,曾经刺杀过自己两次的那个人吗?
“三哥?!”李霄不自禁的喃喃低语了一句。
“很好!”温玉苍白的面孔之上浮起一丝笑容,“我曾经刺杀你两次,难得在你心中还称我为三哥。”
“咳!咳!咳!”话音未落,温玉右手抚住胸口,一阵剧烈的咳嗽,末了还咳出一口血沫来,吐在了地上。
“他伤势不轻!”琉璃一旁低声道。
“不错!”温玉惨笑道,“我伤势不轻,命不久矣!”
“三哥!”李霄脱口喊道,“来人!备药!”
“不用了!”温玉摇摇手道,“我苟延残喘到这里,实是为了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都撤了吧!”李霄这时确信温玉来此的目的不是刺杀他,因此下令道。
“太傅!”石彪犹疑了一下道,“末将等还是留在太傅身边护卫吧。”
“你们都回营吧!”李霄摇头道,“有护军在,不用担心。”
“咳咳!”温玉这时候咳嗽两声道,“李霄啊李霄,你就这么放心我么?”
“以三哥的身手,即使没有伤势在身,小姑在你就不能奈何得我。首发何况现在有伤在身,还留这么多人在这里不是让人笑话吗?”李霄也不隐瞒心中所想。
“错了。”温玉喘口气摇头道,“你太低估了我们这些江湖中杀手的水准了。当初两次刺杀你,实是因为我刺杀你的意图并不强烈,我并不是死士。若你遇到了水准不弱于我,或者稍逊的死士刺杀你,纵然这位女侠在你身边,你也难逃被刺的!”
闻听温玉所言,李霄不禁脸色微变,不过既然已经让诸将和士卒撤回营,这时候要改口便有些骑虎难下了。
琉璃靠近李霄,声音压得很低,以防温玉听见:“别担心,他在吓唬你呢。他现在的伤很重,动不了的。”
听了琉璃的话,李霄心中大定,昂然道:“在我李霄的军中,令出即行,绝无朝令夕改的事!
温玉看了一眼李霄,再看看琉璃及其他诸将,道:“好!三年未见,已经有了将帅的气魄,难怪大帅生前对你十分推崇!”
“你说什么?”李霄敏锐的听见“大帅生前”几个字,不由追问道,“越国公怎么了?”毫无疑问,温玉所说的大帅必然是北汉的名将,越国公,武威将军楚云亭。
“实不相瞒,大帅在一个月以前被刺杀了!”温玉悲声道。
“啊!”李霄不禁惊呼出声,在场的诸将也彼此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我本是将死之人,之所以拖着残躯到这里来,便是想在临死前告诉你几件事。”温玉咳了几声,喘息几下道,“你的部将都留下吧,这些事也不是什么隐秘,只是我这将死之人的忠告和一些期望吧。”
“李霄愿受教!”李霄明白,温玉这时候要说的话必然非常重要,因此留下了诸将,只将数百士卒大部分撤回了军营。
温玉盘膝坐下来,调息了一会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大约一个多月前,桑绥和邦兹联军四十万,分别从濒海府日出府登陆。桑绥如今已经占据了濒海府,辽东府,兵临都城晋阳城下。邦兹占据了日出府,漠北府,落日府。”
李霄和端木淳熙对视一眼,均极为震惊。虽然先前判断认为可能是桑绥进犯北汉,却未曾想到是桑绥和邦兹联军,而且兵力多达四十万。
温玉咳嗽几声,喘息一会继续道:“桑绥和邦兹出兵十分隐秘,我们未曾知晓。在桑绥和邦兹登陆之前,桑绥和邦兹出动大批杀手刺客行刺各地郡守以及军中主要将领。日出府和濒海府的郡守均被刺杀,一片混乱,很快就被占领。落日府和漠北府的守将则是在夜里被人取了首级,群龙无首,一战即溃,没有多久落日和漠北两府便被占据。”
“邦兹和桑绥是如何划分地盘的?”李霄急问道,“他们两国联军,必然会有交易,必然会对占领的土地进行划分。”
“目前不得知之。”温玉喘息一声摇头道,“濒海,落日,漠北,日出府陷落我们均未第一时间知道。直到邦兹桑绥的杀手潜入我们驻扎在安东城塞下的大营刺杀大帅时才知道。‘九尾狐’为了护卫大帅已经死了,大帅还是因为伤重而离开了我们!”说到这里,温玉竟呜咽起来。
过了一会,温玉情绪平静了一些道:“邦兹桑绥这次联军,先是刺杀各地首席官员或者军中主要将领,刺杀得手后随之挥师前进,猝不及防之下连连得手。”
顿了顿,温玉看向李霄,郑重道:“李霄,我要提醒你,虽然邦兹桑绥目前还未对你们南唐动手,但是是迟早的事。我确信,虽然还未动手,但是不等于桑绥和邦兹的刺客没有到南唐。你,势必是南唐的首要刺杀目标。以我和‘九尾狐’的身手,尚且没能护卫得了大帅,而且自身也未能幸免,你以后可要当心呐。”说到最后,温玉言辞之中充满了关切。
“多谢三哥提醒!”李霄点了点头道。
“如今大帅已经去了,晋阳又被围,安东城下的十万人马十停估计折损了七停,我大汉已经危在旦夕了!”温玉仰首悲声道,“邦兹桑绥所过之处,烧杀**掳掠之事不足尽数。”
“李霄!”温玉直视李霄道,“我大汉如今已经危在旦夕,这是先前和邦兹桑绥合作而种下的苦果,这是我们的报应。不过百姓无罪,天下苍生无罪!现在唯一能救大汉百姓,不,能够救华夏百姓的唯有你们南唐。在此,我恳请你将来为大帅,为我北汉军民复仇!”言罢,目光炽烈的盯着李霄。
“以天地为证,以诸位为证,我发誓一定复仇!”李霄庄严发誓道。
“很好!”温玉面上浮起了几许笑容,然后面向琉璃道,“邦兹桑绥的杀手神出鬼没,身手也非常诡异,防不胜防,他们还经常是数人一起出动,四弟的安全就拜托你了,务必小心。”说到这时,温玉面色暗淡了许多,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弱,气息变得像游丝一般,显然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李霄越众而出,几步来到温玉身前,难过的道:“别说话了!将养好身子,将来再为越国公复仇!”
“四弟!”温玉惨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护卫好大帅,我有何面目见人?只身入敌营刺杀敌酋复仇,也未能成功,自己还负了重伤。现在已经没救了,有什么关心的问题你赶快问,再不问就来不及了。”
“三哥!”李霄喉头哽咽,两颗泪珠顺着面颊滑落,扶着温玉道,“安东城塞可有陷落?”
“没有。”温玉微笑着道,“安东城塞的确固若金汤,大帅在时都奈何不得,我想邦兹桑绥也只能望城兴叹。不过现在安东城塞应该是一座孤城了,周围都是敌军,敌军也一定切断了海路。安东十万唐军是南唐的精华,援救可要及时啊!”
“知道了!”李霄点点头,“越国公去了,现在的汉军后继者是何人?”
“金涛将军。”温玉没有迟疑,直接答道。
“金涛?”李霄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中还没有这么一号人物。李霄并不知道,当初范阳顾云飞固守安东时,金涛还险些被楚云亭以军法处置。
“三哥,汉军还能抵抗敌军多长时间?”李霄忧心问道。
“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温玉苦笑道,“大帅已去,安东城塞下十万大军折损超过七停,依靠其他各地地方军纯粹是痴人说梦。现在敌军已经兵临晋阳城下,一旦晋阳城破,大汉就亡了!”说到最后,温玉已是泣不成声。
“还有问题要问吗?”温玉一阵剧烈咳嗽后道。
“没有了。”李霄黯然道。
“我死后,将我面向东北,葬在高山之上。”温玉低声喘息着道,“我的魂魄将永远留存,会看着敌人的覆亡,看着四弟你为大帅,为我,为大汉军民,为华夏百姓复仇!”言罢,温玉圆睁双眼而逝。
“三哥!”李霄悲声大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