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常贵接完电话那神态的变化,被一旁的秦丽琼看得一清二楚,她立即跑了过来,细细声问道:“宋大哥,是谁,什么事。”
宋常贵慢慢把电话机放好,缓缓抬起头看着秦丽琼说:“是李俊,他说有人盯上我了,让我小心点。”说罢,他放下手上的工作,静静地坐在桌前深思。
秦丽琼知道,宋、李两人这段时间各忙各的,虽然互不通信,但彼此的默契已经促成了一件又一件好事。她了解两人,现在紧张的时势状况下,特别是外面的线眼太多,要是没有紧要的事情,他们会避免通电。可以想象,这一个电话表示,事态严重。
果然,没过几天,就有一伙来自天都的特警给宋常贵送来了一份请柬。内容是总统江湖海在天宫设下一个庆功宴,稿赏这一次除害的功臣,其中总统亲自点名要接见梅穹县县长宋常贵。
“既然是总统的要求,看来这场宴会是不得不去咯。”宋常贵看完请柬,满面笑容地看着大家。秦丽琼一看就觉得不对劲,这笑容如此阳光,这笑容如此阔达,这笑容是如此地看破一切,她的面色一沉,走过去就要抢那请柬。
宋常贵一手把请柬藏到后背一手把扑过来的秦丽琼抱住,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琼儿,冷静,有些事情是要面对的。相信我,我们以后还要做更多大事,这小小宴会是阻拦不住我的。放心。”
经过数天的长途跋涉,从迦楠火车站开往天都的火车终于到站。宋常贵再次踏上天都的土地,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感概。重建后的天都早已恢复当年不夜城的风采,甚至乎有超以往的奢华。
宋常贵和秦丽琼刚进入天都境内,立即就有警卫认出他们,然后一路专车接了他们直奔天宫而去。宋常贵和琼儿的衣着极为普通,普通得连负责接送的司机也比他们光鲜许多,司机在给上级汇报的时候,禁不住控制音量,使得坐在后排的宋常贵依稀还能听得到他说‘哎呀,领导,这两个乡巴佬真的是总统大人邀请的客人吗,邀请函是真的,总统大人的亲笔,他们的证件验证过,真的,他们的相貌机检过,确实是本人。但是他们那寒酸样,真让人不敢相信。什么,是梅穹来的,哦,那就难怪了。’
司机旁若无人地给上级抒发着自己的骄傲,气得琼儿在后排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宋常贵也听得到的,但是他却因此灵光一闪,顿时心里面的忧虑和不安一扫而空,他一拍大腿,忽然对司机说:“谢谢您,谢谢您载我们这一程。”
司机还在给电话那头炫耀呢,突然听到宋常贵这么一说,才把电话挂了,然后从后视镜里对宋、秦二人笑了一笑,便作罢了。
车子一直开到天河堤边,过了那道叫做天墙的合金墙后,便是高度军事戒严区,任何人等不许私进。司机靠边把两人放下,依然一面自傲地对他们告别:“嘿,两位乡里。玩得开心点啦。”
宋常贵听着,面上则是满满的笑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礼貌地躬身回礼,他指着墙后不远处停在天河上的渡轮,对司机说:“师傅,不知道您进过去没呢?”
司机一听,打了个机灵,紧张地说:“胡说,天宫这么重要的地方,岂是随便能进!”
“哦?!这样么。”宋常贵浅浅一笑,背过面去,对身边的秦丽琼说:“那,我们进去吧。”
司机看着两人远去的背景,久久才意识过来,羞愧得满面通红。
已经是黄昏时分,可其他宾客还没到位,于是军警们便先将二人给送过去。登上渡轮,宋常贵朝琼儿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每看见一样精致奢华的东西便如同小孩们欢快喧哗,而秦丽琼也心领神会,一路上跟着他起哄。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表面虽然没有什么,可内里都在藐视他们:‘果然是大乡里,一点见识也没有!’,大家都认为他们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东西,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随随便便地领着他们渡过了河,登上了山,进入到天宫。
宋常贵和琼儿这一路上来一直在大呼小叫的,即便是在演戏,可实际上有不少地方乃是他们的真情实意。这天宫的豪迈非同一般,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这是人类之所为。
他们这一路,翻山涉水的,可是从渡轮渡河到电车登山,干干净净,每一个地方都一尘不染,他们脚上的鞋子甚至比途径的这些地方还要肮脏,着实让他们有点不好意思。这天河清澈见底,水中的游鱼欢悦快活。那渡轮摆渡的过程平稳安静,波澜不惊。船上的设施物品高档大气,都是一些说不出牌子的名酒、说不出材料的装修,仪表器械先进科学,全自动的走廊步梯,全息影像的船体指示,让人可以轻轻松松把偌大的一艘轮船“游历”一遍。天山上,每一条草都整整齐齐,每一个树都端端正正,隐藏在树木丛中的洒水器不时喷出一滴滴晶莹的水珠,剔透无比。
而天宫本身,更是披金戴银,一粒粒金粉铺在玄关之上,相映生辉。内部全是玉器翡翠金刚石筑搭而成,随手一摸,都是富贵逼人。天宫的大堂是中空的,宽敞无比,天顶上的那个大钻石把阳光折射下来,夺目刺眼,尤其是在这夕阳之下,金光灿烂,把整座天宫映照得金碧辉煌。而透过水晶地板,可以看到地板底下的水池内那些骄傲的锦鲤,它们都是历届世界锦鲤大赛中的桂冠,也唯有在天宫内的这个天池才能彰显得出它们的地位。
宋、秦二人快要被这系列的光芒给亮瞎眼睛了,于是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这里正对着宴厅,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厅内的情况,一个个相貌标致的服务员小姐,身材性感,衣着端庄,动作优美,她们一丝不苟地布置着会场,每一样物品的摆放顺序都十分讲究,为了保证绝对的整齐,她们搬来光学测量仪,务必把每一个杯子摆在同一条直线之上。毫不夸张地说,不仅是看着她们,即便只是看她们摆放杯子便已经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
天宫周围,只有零星几个军人在巡逻,可从他们的步伐神态可以看出,这里面每一个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不要说秦丽琼,就是贺云飞甚至完颜魈都难抵他们分毫。走到这,秦丽琼一面羞愧,悄悄地对宋常贵说:“宋大哥,我真自大,还说来这里保护你,可就是这几个看门的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我干掉了。我真没用。”
宋常贵转过头去,温柔地笑着对她说:“你说什么吶,我们今天是客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好好享受一下。”说着,他突然指着天池惊呼一声:“哇!”,然后便再也说不上话来。
秦丽琼当即看了过去,只消一眼,却也是说不出来的震撼。只见天池内养着一颗巨大的夜明宝珠,它正对着天顶,每天从天顶那里吸收着太阳精华,当下,夜幕降临,天顶黯然褪色,却轮到这夜明珠儿大放异彩,投射出奇幻斑斓的光芒,把天宫大堂映照得迷离神秘,连那条条鲤鱼也为之欢腾雀跃。
人们只知道天宫顶上有一朵太阳,却鲜有人知道原来天宫之内还藏有一颗月亮!
宋、秦二人这一行可是长足了见识,居然可以在一座行宫宫殿内看见了日与月,饱览了天与地,要知道,天宫就在世界之内,却在整个世界之上,恐怕从今往后再也没什么可以让他们觉得惊奇了。
就在他们惊叹无语的时候,宫门那传来一阵嘈杂声,在青蓝紫绿的光芒中,总统江湖海及副总统、正副总理及权力、行政、审判、军事等机关的领导和国会首席几名议员姗姗而来。
宋常贵是他么这一次宴席的特约嘉宾,江湖海远远看见他,对他微微点头示意,于是宋、秦二人便随着人流徐徐步入宴厅,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高贵典雅的正装礼服,只有宋、秦两个穿着普通的西服,就像是万绿丛中一朵红花,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可是江湖海却丝毫没有在意,他笑容可掬地招呼各人坐下,每一个人在端庄美艳的礼仪小姐服侍下,舒舒服服地坐到被安排好的宽敞的座位上面。紧接着,还没看到食物,可酒香、肉香便已到弥漫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这时,斟酒的亮丽小姐们登场了,有四个人一起抬着酒盆,一个人负责斟酒。宋常贵现在才看清楚摆在自己跟前的桌面,一块餐巾上面陈列着大中小4个精美的杯子。小姐们按着职位大小按顺序给每一个人倒酒,动作利索稳健,宋常贵还在看着酒杯着迷,小姐已经来到他的跟前,只见水晶高身杯被倒进6分香槟,平底六角杯被倒进2分威士忌,那只夜光杯儿被倒进5分红葡萄酒,而最奇特就是那枚小小的镶满翡翠的犀角杯,小姐把瓶子里那些翠绿色的液体倒进去足有8分满,顿时酒香四溢,浓郁醉人。虽然是人手盛酒,可每一个杯子上里的酒都一样多,不曾多出一滴,不曾漏了一点,功夫之深,非同一般。
秦丽琼哪里曾讲过如此惊艳的美酒,忍不住脱口而出:“哎呀,这是什么酒啊!”
虽然,秦丽琼的声音很小,但在这鸦雀无声的殿堂内,声音传播得很快,江湖海听到了秦丽琼的惊叫,他一反往常的严肃,反而是得意地笑着回答她的说话:“小妹妹,这酒可是名贵的陈年老窖,足有两千年的历史咯。如今,这酒已经不多咯,不多咯,呵呵呵。”
“这样子啊。”秦丽琼吃惊得还想说什么,这是,一只手暗中搭在了自己手上,她余光看去,只见宋常贵一面震惊地哦着嘴巴一言不发的样子,立即会意,于是故作惊讶地啊大了嘴巴,盯着酒看不再说话。
大厅内的一众看着两人滑稽的样子,实在是忍俊不禁。江湖海见则,也不拘束,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他端起酒杯,站了起来高呼道:“今天,我摆下的这场聚餐不为别的,就为了祝贺我们的特级贫困县梅穹县脱贫致富。这里面,我们的宋常贵宋县长功不可没,让我们敬他一杯!”说罢,带头把那杯翡翠般的陈年老酒一饮而尽。
大伙儿跟着起立,相继把酒喝光,宋、秦二人不容分说,也必须把酒给一口干了。
酒过三巡,白金鱼子酱,鸡睾虎鞭汤,酥炆龙须、爆炒凤中宝等相继登场,每一道菜配一份餐具,一份品完再上一份,吃得在座的人是津津有味,可宋常贵每吃一口都难以下咽,这些珍馐都得花费多少工夫,浪费多少食材,凝聚多少百姓的血汗才能做得来呢,根本数不完。
艰难地陪同在座的各人吃完一道又一道奢华的佳肴。终于轮到主菜上场了。这下,一阵嘈杂的嘶鸣声打破了宴厅的宁静,只见主厨推着一个金光灿烂的笼子步入大堂,笼子里活脱脱的一只猴子格外夺目。他身后是数十位帮厨,他们推着另一个大笼子,笼子里排列着数十只活生生的猴子,只是这些猴子身材比主厨手里的体型稍微小一点罢了。这群猴子都被关在笼子里,头却被固定在笼子顶上,露出大半个脑袋,它们竭斯底里地怪叫,在做最后的挣扎。
这群国家元首看到猴子,立即眼冒金光,垂涎欲滴的,唯独宋、秦二人毛骨悚然,他们已经基本猜到了接下来的情景了,然而他们依然得保持一面惊奇和兴奋得表情,实在难受。
主厨把猴子王推到江湖海跟前,麻利地挥刀出手,寒光一闪,锤子一敲,猴子的头盖骨应声而落,露出那红白相间的脑袋,而猴子居然还浑然不知。江湖海满意地点了下头,称赞道:“好刀法。”
主厨没有骄傲,他端来一盘滚烫的热油,往猴脑上浇下去,猴子当即声嘶力竭地惨叫一声,四肢在笼子内乱捉一气,直把自己四肢折腾得血肉模糊,最后全身抽搐,目光呆滞,只剩下些微气息。
而那些副厨们也照着法子炮制那群猴子,只是刀工稍微差点,猴子们受到了疼痛,拼命想要挣脱出笼子,双爪挣扎着地不断撕扯钢做的笼子,渐渐地,它们双手已经血肉分离,甚至露出白骨指尖。猴子在反抗,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厨师的操作,很快,一碟碟鲜嫩的猴脑就端到了各人面前。
大家非常欣赏鼓起掌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美味了。可秦丽琼早就被这触目惊心的画面弄得恶心难当,那一碟猴脑给端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飞一样奔去了厕所。
宋常贵强忍住在胃内翻腾的不快,忙给秦丽琼赔笑道:“小妹不胜酒力,望大家不要见怪。”
这时,各人眼中只有猴脑,所以也没撒心思理会宋、秦二人,便由两人随意。
只有江湖海,他煞有介事地对着宋常贵说:“宋县长,这道菜你要吃清楚一点。这里面是有个来源的,传说,古时候,一个番邦附属国为了对我们古皇朝表示彻底的臣服,以猴代人,让我们的皇帝品尝他们国家的猴子脑。呵呵,不知道古皇帝那时候是如何评价这道菜呢,但是我认为这菜确实是很美味的。嗯,这道菜可是专门为你而设。你可要好好品尝哦。”说罢,他用勺子把猴脑搅合了几下,然后盛起一口,吃得好生得意。
宋常贵看着江湖海唯我独尊的目光,再看着那只可怜的猴子那无助绝望的眼神,心里泛起了一浪接一浪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