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初四了。这天早晨,李兰热了早餐端上来。吃过早餐,男人们就窝在床上打牌去了。李兰她把碗筷泡到锅里,想烧一点热水洗碗,隐隐觉得肚子有一点痛。这两天,肚子作痛已经闹了好几次了,那几次她以为是要生了,却不是。洗好了碗筷,把灶台收拾干净了,她才回到床边上,伸手从上铺上拿一只蓝色的包袱。包袱里面放着孩子的衣物。给孩子织的小毛衣早就织好了,却一直没有钉扣子。她打开包袱,找出针线,开始钉起扣子来。肚子的疼痛有规律起来,疼一会儿,又歇一会儿,再疼一会儿,过分钟又疼。她把两件小毛衣的扣子钉好了,又把包袱放回去。想上厕所。她朝打牌的人群望了一下,那些玩牌的人正玩在劲头上,就独自一个人去厕所了。其实她很想让王小光陪她去的。见红了。看来这次肚子疼是一定要生了。她小心翼翼地从厕所走到工棚,叫王小光:“小光,你来一下。“王小光连赢了几牌,打得正高呢,他很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找我啊,等我打完牌先。”李兰是个性格很好的女人,平时挨了老公的骂她总是忍气吞声。王小光说完又接着打他的牌。李兰见王小光没有动静,到旁边的一张空床上坐下来了。过了一会儿,肚子越来越疼了,她又对王小光说:“小光,我们出去一下,我有事情找你。”王小光还是很不耐烦地对她说:“没有看见我在打牌吗?你这个讳气的女人,见我赢了几牌就要叫,破坏了我的手气。”又过了一会儿,肚子疼得受不了了。这种痛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痛,只觉得肚子里面像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一般,直痛得额头上冒起了豆大的汗珠。她又叫王小光:“小光,你过来一下,我真的有事情找你。”王小光当没有听见呢。杨三贵看了看王小光,说:“你怎么不问一下她有什么事情要找你呢?”王小光不耐烦地对李兰说:“你这个女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快点。”李兰此时痛得都快坐不稳了,她一只手扶着床头,一只手放在肚子上,有气无力地对王小光说:“你快去找做饭的张婶,让她过来,我怕是要生了。”一听说李兰快要生了,王小光才极不情愿地扔下手中的牌,去找张婶了。张婶就是在前面曾经提到过的,在他们工地上做饭的那个老乡,据她自己讲,以前年轻的时候她在村里面做过接生员的。这个时候,工地上只有一大群男人,张金花又没有在,她只能想到她了。张婶就住在工地对面不远处的一栋出租楼里面,走几分钟就到了。
张婶是个热心人,一听说李兰要生了,马上对王小光说:“你还不打120叫车啊?”王小光说:“我想请你去接生呢。”张婶说:“现在都什么年头了,如今的女人不像我们那个年代的女人一样蛮了,还有谁在家里面生孩子呀,很危险的,赶快叫车。”说着她和王小光一走下楼来,王小光说:“这里的益民药店可以接生呢,如果你不帮忙接生,我送她去益众药店就好了。”益众药店张婶当然知道,就是一个卖药的小店而已,许多外来女工要生孩子了,都去那个小药店接生,听说那儿便宜,接生一个小孩子才要两百块钱。张婶跟着王小光急急忙忙地来到工棚,看了看李兰,问她:“你痛了多久了?”李兰说:“痛了一会儿了。”张婶问她:“是不是疼一下子,就停下来,过一会儿又疼啊?”李兰说:“是。”张婶对王小光说:“李兰是要生了,快点送医院吧。”王小光对李兰说:“我们去益众药店。”李兰站起身,刚站起来,阵痛又开始了。她弯下腰,等阵痛停止了,才走下楼去。王小光提着包袱,张婶扶着李兰,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本来益众药店离工地十分钟的路程,但是他们走了半个小时才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