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还有很多人呢。警察望了望屋子里面的人,说:“你们没有钱自保的,有没有熟人和老乡在附近的,如果有熟人和老乡,可以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拿钱来赎你们回去。要打电话的排好队,跟着我来,我带你们打电话去。”很多人围到门口来,他们要打电话求救。一支长长的队伍,被一个警察带到派出所的另一间小屋子,他们按顺序一个一个地打电话找人来给他们赎身。张金花排在队伍的后面,好不容易轮到她了,她打了电话给大海。因为只有大海那儿有电话可以打进去。大海接到电话,说:“三婶,你在派出所里面等着,我这就来接你。”终于找到救星了,她才放心地回刚才关她的黑屋子里面去了。
一到下班时间,警察就下班各自回去了,守门的人换成了治安队员,所谓的治安员,也就是派出所从包面请来的无业人员。他们穿上了警服,头衔是协警。这些治安队员以外省来的居多,广东本地的人才不去干这种又累又不好玩的活儿。这些外省来的年轻仔当上了协警,就以为自己就是真正的警察了,其实他们充其量也只是农民工一个。上面给个什么抓人的任务,他们跑得比谁都快,其实他们不知道,有一天他们脱下这身衣服,走到大街上,和其他的农民工没有一点区别。有人带了赎金来取人了。天已经黑了下来。被抓进来的人们,连中午饭也没有吃过。他们又饿又怕。他们其实没有犯罪,只是因为没有暂住证就被抓进来了。广东这边真奇怪,放着坏人在外面为非作歹不去管,偏偏要把好人抓进来进行宰割。。守门的那个家伙对来的人说:“我们头头下班了,明天上班时间再来赎人回去。”有人给治安队员说好话,请放人,说钱已经带来了。治安队员不耐烦地说:“把他们关一夜又不会死,明天白天再来。”来赎人的只好回去,杨大海也来过了,治安队员也是以同样的话打发杨大海。杨大海求他说:“你不放人可以,但是你让我看一下我要找的人好不好,她叫张金花,麻烦你让她走到门口来一下。”治安队员说:“她好好的,又没有死掉,怕什么,明天白天再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没有接到三婶,杨大海晚上没有回工厂,而是去了工地。三婶被抓进派出所了,三叔还不知道,三婶一晚上不回来,不知他会急成什么样子了,怕他担心,他特地去工地告诉三叔,晚上就睡在工地上。工地离派出所近,他想等到上班时间一到,就去接三婶回来。为此,他打电话给主管请了半天假。
被关在派出所里面的张金花一夜未眠。她在担心杨三贵呢。晚上杨三贵下班了不见她,不知会不会满街跑着去找她?要是在外面跑又被抓进来就麻烦了。到了后半夜,蹲在地上的人都累了,他们一屁股坐到地上,能靠墙根的就靠墙根,没有墙根靠的,把头埋到膝盖上,坐着睡着了。屋子里面充斥着汗臭味、脚臭味、狐臭味,蚊子在屋子里面飞来飞去,努力地吸着人的血液,想把自己撑饱一点。蟑螂沿着墙角爬来爬去,寻找食物。守着大门的治安队员双脚蹬着门槛,坐在门边上也打起了呼噜。这真的是漫长的一夜啊,多少人在盼望着天亮啊,多少没有关进这间屋子里面的人,丰乐种业因为牵挂着他们一夜未眠啊!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熬到了上班时间,昨天那个守门的警察来接替了治安队员。。八点钟刚到,杨大海就赶到了派出所,跑到关押三婶的那间屋子门口,交了钱,把三婶赎了出来,然后叫了一辆摩托车,两个人坐上摩托车回工地去了。杨三贵因为着急,也没有心思去上工,请了假在宿舍里面等张金花回来,可是杨大海去了好久,怎么就没有见他俩回来呢?他急得在屋子里面跺起了脚。楼下响起了一阵摩托车的响声,接着听见了说话声,张金花回来了。见她回来了,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张金花说:“三贵,你哭什么,我都回来了。”杨三贵嘿嘿笑了几声,说:“我是担心你呢。”然后就下楼去给张金花和杨大海买早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