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时候，工地上没有活儿干，王小光终于回家了，家里面有热饭热菜，老婆把饭茶都端上来给他吃呢，比在工地上强多了。像这种日子，要是在工地上他们就得凑了钱去买菜?。回到家可不用他掏一分钱，老婆准能准备一桌好酒好菜招待他。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了工地上几个经常和他在一起打牌的人。有两个人李兰虽然叫不出名字，却也记得他们的面孔，那天她给王小光送菜过去，王小光就是在和那几个人打牌。几个人进门的时候，也不知道在门口跺跺脚，就直接进了屋子里面，刚刚拖过的地板砖上就留下了一串串脚印。王小光一进家门，像招徕老祖宗一样，给那几个人搬凳子，又是吩咐李兰泡好茶。李兰泡好了茶给他们端了上去，还没有起身离开，王小光这迫不及待地对李兰说：“快去买几样好菜来，我要同老乡们喝酒。”婆婆见儿子这样说，也跟在旁边附合着：“应该的，应该的，小光的朋友来了，我们当然得好好招待。李兰，你快去买菜吧，天下雨，就不要把胜男带到菜市场去了，让她跟着我在家里面吧。”

李兰拿了雨伞，走下楼去。李兰还记得上次她一路哭回家，婆婆知道事情的原委后，还在她面前发誓，说等王小光回来以后，一定要狠狠地拔掉他一层皮。没有想到儿子带着自己的赌友回来了，婆婆不但没有说儿子，还偏向着儿子呢。唉，婆婆孙是自己妈。很快李兰就走到了菜市场。下雨天的菜市场里面，脏水、泥浆遍布在地上，菜本来已经够湿了，而且没有太阳，摆在摊位上也不会蒸发多少水份，可是卖菜的小贩们还是拿着喷雾器，朝菜上面浇着不知是干净的还是脏的水。李兰揣着自己剪线头挣的几十块钱，把整个菜市场转了一整遍。不知买什么菜好。按她的想法，买两斤内回去，再买一些辣椒，炒了一大盆端出来，大家一起吃，这样既实惠又好吃。不过，要是真的就买这样一点菜，等会儿王小光又来发脾气，说她没有招待好他的那几个朋友，今天比那天还多了一个帮他说话的人：就是王小光的母亲她的婆婆。李兰沿着菜摊来来去支去不知走了多少次了。因为不是早晨，菜都不新鲜，但是价格也没有便宜多少。买什么呢？既要便宜，又要能端上桌子招待客人的菜，太难找了。肉摊上，那些卖肉的没有几家了，都是不太新鲜的肉。李兰挑了一点一点瘦肉，去买了一条鱼，一些卤猪头皮。主菜买好了，手里面乘下的钱也就不多了，买了几样配菜，这才提着袋子回去了。打开门，就看见客厅中内摆着一张桌子，王小光他们又开始赌了。婆婆站坐在旁边，等着侍候那几个人。胜男一个人在厨房里面，拧开了水龙头在玩水，衣袖打湿了一大片，也没有人来阻止她。见李兰提着袋子回来了，婆婆问她：“怎么去了那样久呀？饭都开了，就等你的菜回来下锅。”王小光的心思完全扑在牌桌上，哪有功夫注意自己的老婆回来了。李兰说：“菜市场里面的菜不好，我找了老半天，才买好菜。”说着就忙着洗菜了。

王小光他们继续打牌，直到菜做好了，要桌子吃饭了，他们才收起纸牌，腾出桌子来吃饭。婆媳俩忙着把刚做好的菜端上来。菜不算少，有五个菜，一个汤，比在工地上吃的强多了。对于在外面连青菜都掰着手指去买的普通打工人家来说，这些菜已经够丰盛了。王小光也懒得招呼老婆孩子，为自己的牌友搬好了椅子，小小的桌子就被他们几个人占满了，没有地方容纳其余的人了。王小光招呼他的牌友：“我们吃饭吧。”那几个人就仿佛几辈子没有吃过饭一般，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也不知道招呼李兰他们吃饭。见爸爸只顾自己吃，不管她，小胜男只好对妈妈说：“妈妈，我饿了，我也要吃饭。”李兰拿起碗，给小胜男盛了一碗饭，刚要挤到桌上去夹一点菜，王小光突然李兰说：“怎么不见酒来呀，快去买两斤白酒来。”李兰说：“等我给孩子夹一点菜，让她也吃一点饭。”可是婆婆马上接过李兰的话说：“你去买酒吧，我来给孩子夹菜。”李兰下楼买了酒回来，只见小胜男端着一碗白饭，坐在门边上哭。婆婆只给孩子夹了一点青菜，孩子看见大人们吃鱼吃肉，只给她吃青菜，所以气哭了。李兰把酒递给王小光，顺便看了一眼菜盘。盘子里的菜已经去了一多半了，哪还有孩子吃的份呀！她哄孩子说：“胜男乖，等下妈妈炒肉给你吃。”孩子信以为真了，跑进厨房时面，趴在案板上找肉。可是案板上只剩几只辣椒了，哪有肉呀？小胜男又要闹了。李兰小声问她：“刚才奶奶没有给你夹肉呀？”孩子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哪里有啊，爸爸见奶奶走过去给我夹菜，就说了奶奶几句，奶奶只给我夹了一点青菜。”李兰看了看孩子，对孩子说：“走，妈妈带你出去吃饭。”说着回卧室拿了一点零钱，带着孩子出去了。刚才为王小光的那些狐朋狗友瞎忙了一番，她牵着孩子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雨停了，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道晚霞。看样子明天是个晴天了。晴天好，可以晒干积累在心里很久的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