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扯老刘被撞的话题了。男人们又在商量着,明天出去找工作,该往哪个方向走呢?大家一边谈 正事儿,一边喝稀饭,就着腌黄瓜,开始了他们的晚餐。一顿饭还没有吃完,房东就上来了。是来收房租的。不知不视同儿戏他们在这前小屋子里面已经住了一个星期了,交的一个星期的房租也一天天地消耗完了,该再交一点进去啦!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些工人们,本来就干瘪的口袋,现在更加干瘪了,可是眼下又得交钱呢。好不容易才弄回来的一顿晚饭也没有心情吃了。大家吃完了碗里的稀饭,就放下了碗筷,凑房钱了。
杨三贵两口子趁着下雨的时候,去过了一次金海工业区,他们是去找杨大海借钱的。答应过了给孩子寄钱,可是老陈一走,就没有钱寄了。口袋里面还剩下的几十块钱,是他们的口粮钱,这几十块钱就是寄回去也不顶用,还不够孩子一个星期的生活费。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去找侄儿了。杨大海的女儿,已经会笑出声了。找杨大海错到了几百块钱,又从他那儿带回了一瓶咸菜。那几百块钱还没有走出金海工业区就寄回去了,咸菜他们提回了出租屋,带给工友们吃馒头去了。张金花临走的时候,吴玉兰悄悄往她手里塞钱。她看到是一张一百的票子,不过她没有接。嫂子在外面带孙子,那一百块钱不知是她从家里出发的时候揣在身上没有花的,还是从生活费里面节约下来的,她现在都没有收入,不忍要她的钱。
老刘在屋子里面休息了两天,就跟着大伙儿一起出去找工作了。年底了,想在工地上找一份活儿干,还真是一件难事。他们每天都出去找,鞋底都快磨破了,工作还是没有着落。当然,电线杆上的红色纸条,他们照样不放过,有的电话告诉他们,工地要人,但是他们赶去工地一看,就觉得不对劲,那些工地上眼看就要收尾了,他们去干活,会不会像在十里屋工地一样,帮别人白干几天活,等一下包工头跑了,他们什么也拿不到。不过,这个时候,工厂的招聘却还挺多的。这一帮人马里面,还有好几个刚过三十,还够进工厂的条件,他们陆续进厂去了。虽然住屋子还是那样挤,但是少了几个人的声音,大家心里都挺失落的。每一个年轻人的离去,这一帮老建筑心里都会难受。离去的那个人,心里也同他们一样难受。大家都是睡过同一个工棚的工友呀。虽然是朝着工厂的方向走过去了,可是他们心里头还没有一点底。以前没有进过工厂,不知道这工厂里面好干活吗?有建筑工地自由吗?还能找到那样的工友吗?前面的路,还是一片迷茫。
老刘跟着大伙儿在一起又找了好几天工作,本来快要好的腿却渐渐肿起来了。看着他一瘸一拐地和大伙一起出去找工作,连心肠最硬的男人都想掉眼泪。生活总是把不幸降临到善良的人头上,这些善良的人们,没有和他们抗争的余地,只能坚持,再坚持。有一天找工作回来,老刘看了看大家,特意清点了工人的人数。进厂去的,都是小工,他们这一群人里面,大工,师傅都还在,就连做饭的人都是现成的。老刘沉思了一会儿,对大伙儿说:“弟兄们,我有一个大胆的设想,不过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不是合理?”一听说老刘有了想法,人们高兴地说:“老刘,你说出来给大家听听。”老刘又看了看大家,说:“我们从十里屋出来,转眼半个月时间就过去了。如果再这样呆下去,很快我们连买馒头的钱都没有了,连八块钱一个晚上的房子也住不起了,”说完,他抬起头望了望屋顶,接着说:“我们这几天去见的工地也多了,那些贴在电线杆上的红纸条,我们这几天见得多了。红纸条的上招工信息我们也看过了,也打过电话问,甚至是去工地找过工作了。其实,他们也只是一些小包工头,有的人马还没有我们这一帮人多。我们可以自己弄一个什么建筑队的,直接从大老板那儿接了活儿,我们这一帮人去干,干完了活,结了钱大家一起分,还不用被包工头剥削。这”大伙儿听了老刘的设想,似乎这个时候,他们自己已经组建了一只建筑队,他们不再为小包工头干活,当初老陈不也正是这样一步一步做上小包工头的位置的吗?而是在为自己干活。当然,那只是梦想。梦想与现实总是有距离的。他们这一群人,足够组建一只建筑队了。可是,去哪儿揽活儿呢?
大家开心过后,出租屋里马上静了下来。每天都在吃馒头和稀饭的胃,也似乎想以和他们作对,这馒头越吃越觉得难吃,吃过之后好久,似乎还有一块馒头卡在喉咙里面,总咽不下去。很久之后的安静之后,有一个人低声说了一句:“刘大哥,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用红纸写了纸条,贴到电线杆上去,就写建筑队揽活儿干?”这一句话刚一出口,出租屋马上就热闹起来了。这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呀,和刚才老刘的意见一样呢。大伙儿一经提醒,才记起来,每天出去找工作的时候,总会在某些路口,看见发传单的,见人就发一张,不管你要不要。这些传单,有私人医院的传单,有培训机构的传单,有办假证件的传单。他们何不也用红纸写个某某建筑队揽活儿的传单,然后分出一部分人去贴到电线杆上去,再找几个人也站到路口去向行人发放呢?在走头无路的时候,这样或许还能寻找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