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时运不济。可惜我摧毁了自己可能创造出的神话。过去风车斗转的日子已经飘遥无影无踪,现如今只得靠哄靠骗才能从徐浮萍那里弄几个小钱。角色转换太快,我还做不到泰然处之。项上那三张纸糊的人脑壳不断蒙羞,纵然斯文扫地也要垂死挣扎穷讲究下去。来到这个糟糕肮脏的地方,尽管口袋里没有几个幺不上山的羊子,也不会去挤5元钱一宿的大通铺。住单间,酒肉穿肠,烟不断烧,我努力在民工兄弟面前掩饰落魄潦倒,横竖都要显得比他们洋盘。大抵感同身受的缘故,我终于领悟到孔乙己老先生为什么非要坚持穿长衫而要站着喝酒。他老先生即便穷酸,也要穷酸得与众不同。
唯一恼火的是面子可以固守,兜里的票子却不断减少。来自五脏庙的呐喊可以毫不费力摧毁一切精神上的优越感。这种威胁是可怕的,除非你不怕饿死。可我不想死。我还想着出人头地,想穿名牌,想腰缠万贯,想开着大奔回以前工作的地方。我要让那些嘲笑鄙视抛弃我的人清口水流得八丈长。我喜欢做梦,做春梦做黄粱梦做白日梦,但是谁敢保证我梅道就真的没有可能美梦成真,没有机会咸鱼翻身?
躲在潮湿简陋的农家小旅馆里看了两天黄色录象后,我终于稳不住了。当然,我还是没有决定要和民工兄弟去劳动力市场。我一番梳洗后,揣着技术等级证书和技校毕业证进了职介所。
职介所的人非常热情,笑脸相迎亲切问候,端茶递烟温暖如亲人。我刚刚表明求职意愿,职介所的人就唾沫飞溅猛夸起来:“军工企业出来的吃香得很,像你这样的实用人才只要经我们推荐,月薪至少都不会低于2000块。”
听得我心花怒放,急匆匆乐颠颠就按照他们的要求先交上20元建档费。
表一填好,职介所的人继续笑眯眯问“小伙子,急不急着马上工作?”
这不是废话吗?我不住点头:“能尽快上班最好啦。”
职介所的人说“我们可以立即带你去上班,不过你还得按规定再缴纳月薪30%的中介服务费。”
绝处逢生的惊喜转化成傻眼,我羞窘地问:“能不能优惠些或者见了工厂被录用了再交钱?”
人家苦口婆心说:“介绍一个两三千元一个月的工作才收你600来元钱已经是打了让手很照顾了。再说这几百元一交保证工厂你被录用,一家不行再帮你找别家,直到你满意为止。”末了还补充道,“大家都要吃饭,请理解体谅我们的工作也相当地艰难。”
冷气从脚板心窜上头顶,汗水打湿衣衫。虽然我不怀疑这是一家歪职介所,但要我先交出去600元钱还是不能接受。因为就算马上可以上班,可要做满一个月领薪水,我怕徐浮萍给我的那点钱撑不住。
金钱不相信眼泪。再怎么求人家也是莫得商量。那张原本笑眯眯的脸开始拉长,热情的欢迎没有创造出经济效益,再也没有耐性周旋闲谈。我被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