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祈清晨回到家,守门的四个家丁兴奋地围上来:“少爷,少爷”叫个不停,一人接过马,有二人高声叫着:“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往内飞奔而去。
钱祁开心地打趣说:“钱?,你俩别跑那么快,慢点跑老爷一样有赏!”
后院“霞鹭齐飞”小居的门被敲得山响,一个丫头在里面骂道:“造反了,皮痒了么?”话音刚落门开了。钱夫人的贴身丫头翠红恼怒地站在门口。门外的钱?乐哈哈地说:“翠红姐姐,快去告诉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
“真的吗?”翠红满脸飞霞一路小跑往里走,叫道:“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钱赋夫妇忙着起身赶到前厅。
钱祁奔到爹娘身前刚要跪下行礼,钱夫人一把拉住他:“儿子,别行礼了,快坐在娘身边,让娘好好看看你。”当听说回家可以多休息些日子,夫妇二人不知多高兴。对他三年的经历反反复复问过来问过去,他娘还绕着他上下打量,就像鉴定古董一般,他不由乐了:“娘,你想看我哪有破损吗?”
门外“噗哧”一声笑了,他回头一望,是他最心爱的丫头如雪,袅袅婷婷地倚在门边,羞红满面笑盈盈地瞧着他。他心里喜滋滋的,忙给爹娘磕了头,跃出大堂,拦腰搂着如雪往他位于花园中心的住处――水云汀行去,小厮虾儿和蟹儿跟在后面捂着嘴直笑。如雪挣了几下未挣脱,急得差点哭了:“快放手,人多眼杂的这像什么话!你叫我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我喜欢你,谁敢说什么,我就叫他滚蛋!”话虽如此,他还是不忍拂她之意,放开了手。
如雪整整衣衫,满含情意地瞄了他一眼,高兴地笑着说:“人高了,身子骨也长得满结实,这下真长成了大人,衣服都得做新的了。”那娇颜如花的脸庞就在身边,钱祈到底忍不住,一把抱住不管不顾地吻下去,如雪被他口对口堵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他轻薄了一回,一阵狂吻之后,如雪喘着气在他怀里理了理蓬乱的头发,钱祈抱着她跨入了水云汀。这里三面环水,远离尘嚣,既开阔又宁静,岸边杨柳依依抚动水面,水里小荷初露,一群群鱼儿欢快地游动着。
第一进是奶妈和两个粗使女佣及小厮住,第二进是他的书房和练功场地,第三进是他和两个丫头的住房。他宽大的房间里有扇门通向澡房。他在房中进了早餐,就宽衣脱了靴往澡房走。
这会儿里面热气腾腾,如霜还在澡桶的水面上撒了些桃花瓣,他也喜欢如霜的聪明和机灵,他离开时她还只有十三岁,整天跟在如雪身后像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三年不见,居然长得亭亭玉立,见了他眼中满是喜悦羞怯地叫道:“少爷,先洗个澡吧,热水里泡泡可解乏了。”说罢忙给他宽衣,如雪关上了房门,也走进澡房,两丫头脱掉了外衣,光着脚只穿了亵衣为他搓背揉胸,玉臂柔荑弄得他春心荡漾,他双手一搂两丫头都给他拉进澡桶里来,他嘿嘿直笑:“这么大的澡桶,六个人洗也不挤。我们三个一块儿洗,今天不出去了,中饭、晚饭都在水云汀吃,一块儿早早地睡,怎么样?”两丫头羞红了脸扭开身子只当没听见。
钱祁已进入一流高手行列,功力大增,又正当青春鼎盛,精力旺盛,他躺在大床上,恣意的享受着爱的颠峰带给他的快意。直到两个丫头累得瘫软在床上,他方心满意足呼呼睡过去。
第二天午时,“嘭嘭”的敲门声传来,惊醒了如雪,只听小厮虾儿在门外叫道:“少爷,快起来,要吃中饭了!”如雪慌忙从他怀里挣起,谁想钱祈一个翻身又将她搂住,咬着她的耳朵轻轻说:“别理他,咱们再――”他也不听她分说,紧伏着不肯挪动他那健壮的身躯。喘息着的如雪脸热得通红,星眸微闭,那温顺可人的样子,钱祈一时觉得怎么也爱不够。
他忙活半天,正惬意地躺在床上时,门又“嘭嘭”响起来,如雪挣扎着起身穿好衣拉开门,奶娘站在门口骂道:“死丫头,还非得我来请你才开门?好好的少爷叫你带坏了,这时光,还不侍候他起床?老爷和夫人在大堂等着他开饭呢!”他忙在被中穿上裤叉,跑到门口嘻嘻笑着伸出双手就将奶娘举起来:“您说错了,应该是我带坏了她们。”
奶娘惊叫道:“我的小爷,快放我下来!光着身子这像什么话?”
“怕什么?我光溜的身子您还看少了吗?”
“快穿衣服,伤风了可了不得。”奶娘念叨着说。如雪拿来衣服侍候他穿上,奶娘望望床上枕边露出的一缕黑发,叹了口气,对他说:“你要当心自个的身子,少花些精力在床上,真出了大事夫人饶不了我。”
“我身体好着呢,您就别瞎操心了。我爹娘恨不得我娶十个老婆,生一百个儿子,才遂心,哪里会怪您?”说完嘿嘿笑着洗脸去了。
他是独子,从小父母视若性命,只怕委曲了他,除了四个小厮还给他配了二个丫头,如雪、如霜,他爱极了如雪,从懂人事起,常让如雪待寝。快十七岁时,爹娘就忙着四处张罗要为他完婚,他誓死不从,他心里只有如雪。他唯一的反抗方法就是日夜加班造人,心想我让她怀孕了,总没法不娶她吧。无奈如雪还只有十五岁,月信未至,肚子半点消息也没有。两人年幼不明事理,只能空忙了。
他爹娘明知他的心,但富甲天下的江南财神的独子居然娶个买来的丫头,这脸面往哪儿放?钱赋的主意就是先分开他们,谁想,送他当侍卫时他却留下一句狠话:“回来假如看不到雪儿我死给你们看。”这下两夫妇没辙了。
不过,雪儿人如其名,皮肤欺霜赛雪,脸颊绯红,明眸皓齿,是个十足的美人,这两年出落得越发的俊了,心灵也如白纸一张,性格又温顺善良,确实逗人喜爱。他娘动开了脑筋,把功夫做到如雪的身上。
老实的如雪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这时单腿跪在床前,一面给他穿鞋袜一面对他说:“少爷,夫人给您挑了不少名门闺秀,您就答应娶个少奶奶吧,我会好好侍候她的。我知您疼我,但我出身卑微,我不想老爷夫人不开心,更不愿您因我而遭人嘲笑。我只要能终生守候在您身边我就知足了。我求您了,少爷!”
钱祈摸着她的头说:“傻丫头,我娘给你灌了多少**汤?别听她的,我自有主张。你和如霜打扮漂亮点,我们下午去逛街。”
门外的虾儿见他出来忙垂首道:“东门的吴少爷、金源斋的曾少爷一伙听爷回来了,派人送信来说晚上在万花楼为您安排了接风宴。”
他笑着拍拍虾儿的头说:“好小子,你以后再敢挑唆奶娘跑到这儿来,小心我扁你!去通知马房,给我备两辆马车,告诉蟹儿把我那马也备好。午饭后我要用。”
一家三口吃完中饭,钱赋对环立四周侍候的下人摆摆手,众人无声退下,他看看儿子那玩世不恭的模样,严肃地说:“你今年有二十了,我们家人丁单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和你娘打算在端午前后为你娶媳妇。这两年我也下了功夫探访,比较起来最让我满意的是二叔刘志皋的外甥女儿,我们两家知根知底,以后有什么事也不用对她隐瞒;第二要数杨转运使的堂侄女,官宦人家出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听说人也长得不错;第三,、、、、、、。”
听他终于说完,钱祈揶揄地开口道:“爹,您和我都是男儿,传宗接代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事,你看着好,大可多收几个姨娘,生一群弟弟,这不比靠我一人稳当得多吗?”
“你个没大没小的畜生,你说的是人话吗?”钱赋气急,拿起茶碗就砸过去,钱祈武功进入一流,哪里会砸到他半根毫毛,他跳开老远嘻皮笑脸地说:
“爹,瞧仔细点,千万别砸到我,您也别气,小心气坏身体,不然会愧对列祖列宗。别忘了,钱家传宗接代还得靠我们父子俩啦!”钱赋气得发抖,哭笑不得地望着他,对这个顽劣的爱子他真是头痛。想想沉声道:“如雪这孩子你娘也喜欢,我早答应让你收房了,不过这得在娶妻之后,你看谁家是先收妾后娶妻的?你总得给我在外人面前留点面子吧?快说,这几个姑娘当中你喜欢谁?我好下聘。”
“爹,我跟您说实话,下聘您就省省吧!我压根没想另外娶妻,要嘛如雪,要嘛终生不立正房。哪怕您无所不能,哪怕您跺跺脚大江南北地都颤抖,但娶不娶妻得我说了算,未必您可以包办入洞房?”他边嘿嘿,嘿嘿的笑,边用顽皮取笑的口吻说。
“小祖宗!你真是个冤孽,成日间口无遮拦,对爹说话能不能正经点,看气得他喘气不上来。”他娘抚着他爹的胸口,生气地盯着他说。
他奔到他爹身旁,端起茶壶喂他爹喝了口水,又轻轻为他捶背。一边慢悠悠地说:“爹,您儿子就这德性,生什么气?您和娘不开心我也会很心痛。别气了,别气了,您的话我听见了,我刚回来,挑媳妇也得让我想想再告诉您,是不?好了,我走了,我要到街上去玩了。”扭头又对他娘说:“娘,我回来了事很多,这两天我就不来这吃饭了,您和爹不用等我。”说完朝外就走,他娘的声音追着他的背影飘出门外:“小祖宗,少和那些狐朋狗友搅和在一起,让你爹和我都清静一点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娘,我可疼您啦!多劝劝爹,别给我娶媳妇,好不好?”一段传音入密的话飘入他娘的耳中,他娘奇怪地四处张望却不见他的身影。
午饭后,他略作小憩,半躺在窗下的春凳上,内院管家的孙嫂带了四个小丫头进来说道:“少爷,半年前,我们买回十个小丫头,经我调教现在也能侍候人了,这是其中最出色的四个。夫人怕您的人少了,刚刚吩咐叫带来给您。”说罢又对四个小丫头说:“快见过少爷和两位姐姐。”钱祈当着孙嫂的面毫不忌讳的对四人说:
“听清楚,在水云汀你们可以叫她俩姐姐,但在外面都要叫夫人,知道吗?喏,这是雪夫人,这是霜夫人。”扭头对如雪二人说:“你们各选两个随身丫头吧。我们马上动身。”
金满地商号的翠玉斋门前停了两部马车,四个家丁和两个小厮,分立两旁。门内店堂里坐着钱祈和他的二位夫人,身后立着四个丫头,伙计们托着各样首饰在他们身前穿梭般往来,如雪、如霜微笑着小声商议,精心的挑选。一位店主模样的老头笑吟吟的拿了对玉镯凑过来:“少爷,不好意思,您大婚我都不知,这一对玉镯就送给二位少夫人算见面礼吧。”
“李伯,我是谁的礼都不会收的,嗯,这玉的成色还不错,折钱,折钱,算卖给我的吧。不用给我省钱,我别的没有,钱多的是。”那老头见他再三不受只得收钱作罢。
就这样绸缎铺、古董店、钱祈一行招摇过市,沿途停留购物。经过一处粮店时,门内一中年人见了大步走出来,拱手躬身道:“哎呀,少爷多久回来的?我怎么没听见一点消息?可否赏我薄面,进来喝一盅,算我为少爷接风洗尘!”
钱祈勒住疆绳嘻嘻笑道:“欧阳叔,不敢当,谢了。我那班朋友还在万花楼相候呢,明儿有空再来叼扰。”说罢走了,粮店又走出一人,却正是那居住在濠州的潘某,问先前的中年人道:“姐夫,刚过去的那小子是谁?”
“小舅子,那就是我们钱爷的独子钱祈,今儿机会不好,我本来想把你介绍给他的。”
“钱祈?不,据我所知他叫风四,武功极高,是一名侍卫。”
“哈哈,别胡说了,满街有谁不认识他?你来我这不过两年,自然不识了。我看着他长大,从小嗜武,武功有多高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以他的身份有谁配当他的主子?”
潘某把前时发生的事对他讲了,欧阳大惊,心里七上八下对钱祈和风四两个名字捉摸不透,不由跺脚道:“不管是不是他,你最好躲着点,少给我惹事生非。”
江南名医胡士中坐在太师椅上,右手按着如雪的腕脉,闭目沉思着,过了一会儿说道:“祈儿,据老夫看来你的两位夫人体健,任脉充盈,没什么毛病。”
“胡伯,那您就多开点补药,让她们吃了早生贵子,我爹娘盼孙子都快望穿眼了。”
“听都没听你爹说,怎么就为你娶了两房媳妇?还这么猴急着等抱孙子?放心吧,吃了我的药,不出二个月就有喜讯、、、、、、。”
万花楼前挤满了装饰华丽的骏马,往日喧哗的大堂门口鸦雀无声,分左右站了两列佣人、护院模样的家丁,钱祈一到纷纷躬身行礼,钱祈少年时的玩伴吴大少和曾三少等一群人迎出来拥着他登上二楼。
楼上靠四边摆了二十多个条案,人各一席,席后都站有一个执壶斟酒的丫头。厅中有四个舞娘正翩翩起舞。看样升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商贾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都来得差不多了,钱祈开口笑道:“各位兄弟盛情难却,接风宴钱祈就在此心领了!看来今非昔比大家全发了,可喜可贺!”话毕又大大咧咧地介绍道:“弟兄们,这是你们的大嫂,快来见过!”于是那一伙平时无事生非、招摇过市的二世祖都恭恭敬敬的依序向如雪二人行礼拜见,礼毕,钱祈挥挥手,如雪二人下楼上车回家了,他举着杯望着他的一班开裆兄弟哈哈笑着说:“兄弟们,哥哥有事相求,所以我要喧宾夺主,这次酒宴算在我账上,我请客!来,喝一杯,我先干为敬!”说完一口干了杯中的酒。众人也跟着干了。大家七嘴八舌地叫道:
“大哥,说吧,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不管什么事我们都给你摆平!”
“就算是安抚使得罪了哥,咱们联合起来,到京里活动活动也得叫他滚蛋!”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口气大得很。钱祈听得笑不可抑,连连抱拳道:“谢谢各位兄弟如此厚爱,这次事倒不大,只要各位等会儿回家千万别忘了告诉你们爹娘,说我已娶两房妻氏,还有,最近日子多跑些亲朋好友家,大肆鼓吹、议论我的两房妻氏。我就感恩不尽了。”众人全哄笑起来,一迭连声地叫好。灯红酒绿间杯觥交错,个个喝得熏熏大醉。
一连几天,张三请、李四接,钱祈忙得不亦乐乎。
这天快近午时,钱祈仍未起,拥着他的两个女人在床上嬉戏,房门又被虾儿敲响:
“少爷!少爷!不好了,快起来!”
“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只要少爷我快活的时候你就要插一脚!”钱祈没好气地斥责道。
“我哪里敢随便叫您?老爷在大堂拍桌打椅,还和夫人吵起来了,立等叫您去呢。”虾儿听他喘息着也不应声,又等了好一会,钱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停了停才道:“知道了,你走吧,我马上就过去。”如雪、如霜二人侍候他梳洗完毕,两个极美的小丫头又捧来参汤和莲子羹,他喝罢,慢吞吞地朝大堂走去。
刚进门,他爹指着他语无论次地说:“你,你,你这个孽障!你成心作乱,你要气死为父不成?你这样弄得满城风雨,还叫我怎么见人,还有哪家姑娘肯嫁给你?”
“祈儿,都是娘宠坏了你,你总依你自个的性子办事,实在叫你爹和我丢脸。”
“爹、娘,生气干嘛?没人嫁我?我正求之不得呢!其实您想,我们家除您俩位大人外,就数我最大,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如雪无亲无故,从小在咱家长大,当了十来年的丫头,养成小心翼翼、温顺听话的性格,我说一,她决不敢说二。即使我再收十个侍妾,她也不会着恼,我一生会过得快活又随意。
您现在非要给我娶妻,说要门当户对。第一,不管您给我娶谁,她有娘家撑腰,以后说话做事还要和她商量听她的意见,甚至看她的脸色;第二,我一天都离不了如雪,她能容忍吗?女人在嫉妒之中什么事做不出来?将来如雪和我的孩子也会跟着遭秧;第三,有了她堂堂的正室夫人,我不管到哪个侍妾房中去,就像做贼。这还是小事,夫妻间有时斗气,她的父母、七姑八婆,全会搅进来。我得低头伏小当孙子,这不找罪受吗?
爹,娘,您好好想想吧,让我自由自在多好,非要为了您的颜面给我娶妻,给我带个笼头,还让不让人活啊?反正杀我我都不会娶,您看着办吧!还有,娘,如雪您得给我精心照看着点,她有什么不测,孩儿可就没法活了。”
光听他最后一句话,钱夫人就知儿子聪明极了,他这话是告诉她千万别想打作贱如雪的主意。听着儿子出自肺腑的语言,看着儿子英俊的面容上露出少有的正经,夫妻俩大眼瞪小眼全愣住了。仔细揣摩儿子的话却也不无道理,望着他那修长的身材,想想他胸有成竹的行事,他的心智比他们只高不低。钱赋真的感觉到儿子长大了,他叹着气放出话来:
“唉,我和你娘都老了,这家早晚是你的,随你怎么办吧。”
“爹,孩儿谢谢爹的成全。娘,我叫如雪、如霜来磕头。”钱祈说完兴高采烈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