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驰几天,这天傍黑时分来到河东,在一处树林里歇下来,大家用过干粮,黑七指着相距五里左右的一片房屋说:“那就是赵家?,靠南一块住着赵大贵一家五口,儿子刚接手他当上盐监,管着河东盐斤(盐业)生产。家里还有好几百亩地,在河东也算响当当的豪绅。大哥你也早知道我们家原来是靠贩卖私盐为生,和他家打过不少交道。不然你也不会找我了。”黑七有几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为了盗买私盐,他十三岁就被爹送进赵家当了几年小厮,结识不少盐斤生产管事,因而也见过多次让他心仪的赵小姐――慧兰。那时家道没兴,也不敢求婚,等到七星堡小有名气,赵慧兰已许配刘家了。他一直割舍不下,等到二十六岁了也只与些妾侍胡混,不愿正式娶妻。四年前与刘欢喜结识称兄道弟后,从那些狐朋狗友口中打听到他是个十分风liu的花花公子,是立誓不娶妻的人。欢喜的口头禅“兄弟永不弃,衣服常换新。”在两京(东京和西京)纨绔子弟之间流传已久了。他蒙蒙胧胧中似乎有了一线希望。这次欢喜找上门来,定下的计谋正投其所好,他都乐昏头了。
等到半夜,三人黑巾蒙面溜进了赵家庄......。
距河东南面二百里的大路边上,有间小小的客栈,在后进一间上房里昏睡的赵家庄赵慧兰清醒过来,但觉浑身酸软无力,下身刺疼不能动弹,再一看,除了裹着的被单外,身上只有亵衣,当发现不是睡在自己闺房时她吓得尖叫起来,只见床旁地下蹿出条黑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悄悄地对她说:“小姐,小声点,我是黑七,你不认识我了吗?”
赵慧兰盯着他看了看认出他来,方知他为了陪伴自己睡在炕前地下,不由害怕地哭着问道:“哦,黑七!这是哪里?我怎么会来的?”
“这里离赵家庄有二百多里,昨天晚上我从一蒙面人手中将你救下,但不知抢你的是何许强人,害怕他们纠众拦截,不敢让外人知道你的存在,我对店家说你是我生病的兄弟,所以只能委屈你和我同住一间房了。”
这时房门开了,一个堡丁端着面盆,一个堡丁端着早餐出现在门口,黑七接过东西放在炕桌上马上关了门。笑着对她说:“小姐,推测起来你已昏睡两天了,肯定很饿,先吃点稀饭吧。”说完伸手扶她坐起来,又亲自拧了条热面巾递过去,赵慧兰胡乱抹了抹脸,开始慢慢地喝稀饭。
她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不明底细的痛,又不能走路,怀疑自己已shi身于贼人,喝几口稀饭又嘤嘤哭泣起来。黑七返身坐在床边,心疼内疚的对她说:“小姐,别怕,也别哭了,天塌下来有黑七顶着,从今后我会守护在你身边,我先雇车送你回家,家里呆不下去就跟我回七星堡,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赵慧兰瞄一眼坐在身旁的黑七,端正的面容,高高的个头,著一件无袖衬褂,臂膀上结实的古铜色肌肉成块状突起,几年不见他由少年长成了一个充满阳刚之气的男人。小时候她很喜欢黑七常找他玩耍,黑七比她大六岁,骑着他的脖颈赶集、看花灯是常有的事。是呵,有黑七在她怕啥?
夏季,天气热了,路上灰尘特多,黑七说不能闷坏了小姐,每日清晨起床行得三十多里就歇下。
这样行得两日,二人时有耳鬓厮磨,肌肤相亲。那慧兰年已二十,正是青春如火时际,况且原来就喜欢黑七,常常闻着他强烈的男性气息有些心动,而黑七每天搂着温软润滑的女人身子抱上抱下,早已无法按捺住对异性的渴求,这天他实在是憋不住了不由吞吞吐吐的说:“小姐,我们俩这样住在一起,就像黄泥巴掉到洪水里怎么都分不清了,不如你就从了我吧?”
惠兰从小一直喜欢黑七,只是因为他家当时贫寒,她知道父亲不会同意,她是个孝女不敢提及。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她不再犹豫点点头答应了。得到了慧兰的允许,乐得黑七分不清东南西北,在店中置办酒席关门三天,二人私下成了亲。欢乐之中哪里还顾及到赵家?里人仰马翻。
慧兰的闺房里靠窗摆的梳妆台上,静静地放着一张写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字迹刚劲的贴子,赵大贵夫妇并排坐在女儿床上相对而泣。从女儿失踪的那天起二人坐卧不宁、寝食难安,唉,这孩子,是和人私奔还是被人掳劫?报官吗?不,家丑不可外扬啊!派出所有庄丁四处搜寻,女儿行踪仍然杳如黄鹤。好不容易挨到第十一天,黑七携着慧兰姗姗归来,一丫头飞奔上楼:“老爷,小姐回来了!”夫妇二人喜得跌跌撞撞下楼从侧门进入前厅,见到女儿正和一高大的青年站在厅中间笑语相对,忙高叫道:“慧兰!”
“爹,娘!”慧兰扑向二老,父女三人欢喜地抱成一团,黑七笑着站在一旁,坐下后,老两口奇怪地看了黑七一眼,慧兰扭捏地望望爹娘低着头说:“爹,娘,我被贼人虏劫,黑七救了我,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刘家的婚就退了吧。”
“什么?”赵大贵恼怒地皱紧了眉头,一别多年,当年的小厮黑七居然敢挟恩上了自己的女儿?他心里暗骂道:“下流胚!我赵家的女儿怎能嫁个小厮?”
黑七赔着笑脸马上跪下:“老爷,生米煮成了熟饭,就求您把小姐嫁给我吧。”
听到生米煮成了熟饭,赵大贵更是火上浇油,沉吟半晌冷声道:“黑七,谢谢你救了小姐,你先去客房休息,有事明天再说。”待黑七走后,他对慧兰说:“你有婚约,不能嫁给他,明天多给他一些钱打发他走吧。”说完也不理母女二人径直走了。
黑七留住在前厅偏厢里,说要会会原来的各位伙计,赖在那里不动身,也不肯要钱。连着十多天都见不到慧兰的面,他脑里想的全是慧兰那圆润柔软的身躯,心里火烧火燎实在按纳不住了,这天晚上等到半夜人静,他悄悄摸到绣楼从窗户爬进去,慧兰被他弄醒了,她喜欢他狂野的劲头,一别十多天,二人如胶似漆,恨不得黑夜永无尽头,待得天亮时分反而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饭时,二老坐在饭桌前不见慧兰下楼,赵夫人对贴身丫头说:“梅香,去看看小姐?”
那丫头一会回来脸如灌了猪血般通红,喃喃道:“小姐她,她不来。”
赵夫人疑心地盯了她一眼,不放心的爬上绣楼,慧兰的丫头小红在楼梯口挡住她说:“夫人,您还是回去吧,小姐累了让她多睡会儿。”
赵夫人推开她闯进房门,隔着薄薄的纱帐,隐约见床上男女二人搂在一起睡得正香。她尴尬地退出门外骂道:“孽障,气死我了!”甩手左右开弓给了小红两个耳光:“贱蹄子,还要帮他骗我?”不想外面这么吵,里面二人浑然不觉。赵夫人忙着下楼找丈夫去了。小红找了个铜盆在门外敲得山响。
那一对**的人终于醒过来:“别敲了,侍候热水!”床上的黑七看看半开的房门俨然以主人的身份命令道。
黑七二人梳洗毕,笑模笑样的走下绣楼,如夫妻一般前来两老居处请安。
看着黑七乐呵呵拥着满脸红霞未褪的女儿迈进房门跪下行礼的模样,赵大贵气得张大嘴出气,心想,只怕这孽障这些天来都在绣楼睡的吧?已和女儿明铺暗盖近一月,怎么扯得开?黑七的武功并不高,但十来个家丁恐怕也奈何不了他,若大闹起来,弄得四邻和家里仆众皆知,我这老脸往哪儿放?面对黑七这样一个厚脸皮的无赖加流氓赵大贵没了办法。婉转开口骗他道:“黑七,你回家去吧,嫁娶是大事,要按规矩来,合字、择日、纳彩、行聘......,该忙的事多得很,你守在这于礼不合怎么行?”
那黑七尝到了甜头恨不得时时刻刻和慧兰腻在一起,哪里舍得离开,哼哼唧唧地说:“岳父大人,小婿已派人回家,这些事自有我爹张罗,您就放心吧。”
唉,摆明是个难缠的刺儿头,真是冤孽!刘家这头咋办?退婚?不行!这等于打了刘家的脸,就这样把shi身的女儿嫁出去,更不行!黑七不说,今后刘家得知真像岂会善罢甘休?刘志皋可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主儿,赵家天胆也不敢招惹到他的头上!赵大贵遇到了有生以来最窝心的事儿,无法可施。又挨过一月,眼看刘家婚期已近,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慧兰又怀孕了。
偏偏这时候刘志皋带着一群家丁亲临赵家?,赵大贵闻报大开中门,忐忑不安的站在门外台阶下迎接他。刘志皋跳下马将马鞭扔给随从,就当先进门走到大厅大马金刀的在首座坐下,连一句寒暄的话都没有冷着脸递给他一封信笺,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令嫒难道有了相好?还骗刘家几年不成?”赵大贵不敢坐下,站在他身侧接过信封朝里一看,里面还放有一根金钗,一瞅信纸上写着:刘伯父,在下倾慕赵慧兰小姐多年,蒙她不弃以身相许,赐金钗为凭。求伯父代告泰山大人玉成。小侄百拜呈上。
赵大贵叫苦不迭:“是哪个混帐小子敢如此作弄老夫?哪有这样的事?金钗肯定是丢失的东西,刘大哥请息怒,我一定严查!”他暗想,黑七不通文墨,写不出这些来,那是谁呢?
“算了吧,你省省气力,这样的女儿我们家高攀不上!”
本来就希望由刘家提出退婚的赵大贵听了他的话还是生气了,毛着胆子说道:“四年前就该为儿子娶亲,你一拖至今,害我女儿二十岁了还待字闺中,不是你们拖延怎会――”他停了一下接着道:“今天你又来说个无头无脑的事,还说这样的话羞辱我闺女,你太过分了!”
“我连喜贴都发出去了,出了这样的事贻笑四方,你以为我好受吗?”刘志皋气愤的反诘道。心想:不是见你们赵家世代为盐监,在官盐的幌子下我还可以另捞一笔私盐,我哪里会让你个土鳖的女儿给我的宝贝儿子当媳妇?被刘欢喜作弄的两个老人大吵一通,不欢而散。
二十天后,田黑七和赵慧兰高高兴兴在七星堡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刘欢喜派人送了一对市面上难得一见价值二千贯(约40万元)的龙凤玉镯作为贺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