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佐在卧室内已徘徊了近半个时辰,从肖风入住红杏楼起,他就忐忑不安,时刻担心祸从天降,殃及他的安危。果不其然,这祸又来了。这些日子缉捕的官兵差不多天天光临红杏楼,除招待外还要塞红包,损失事小,若肖风事发,那他和红杏楼就跟着全完了。他又不敢催促肖风早日起程。肖风他得罪不起,别说他的武功,他背后还有个耶律凤呐,说不定哪天肖风成了大辽的驸马,他这一生就到头了。
正在他想得头昏脑胀之时,门被人敲响,传来伙计马仁的声音:“老爷,搜查的人又来了,正要擅闯贵宾区呢。”
“你带人快堵住那里拖延点时间,我绕过去通知肖少爷!”
他拉开房门匆忙奔向肖风住处,刚至小院外,门就开了,门内散立着八个身着黑色套装的彪悍家丁,肖风安坐在中间太师椅上,身旁立着个三十出头管家模样的人。肖风闭目冥思,阳光照在他身上,是他的威严?是他容貌的完美?还是他浑身白绸缎衣服反射出的光芒,让跨进门来的马文佐有些眩目。他揉揉眼睛说:“肖少爷,衙门里缉捕搜查的人立马就到,您,您还这么安逸?”
“我是良民百姓,缉捕关我何事?你若无事可以走了。”肖风不为所动看了他一眼,仍闭目晒着太阳,面无表情的说。
马文佐受他冷静、坦然的神态感染,慌乱的心也平稳下来。为防牵连,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出院外,与一群捕快撞了个满怀,他悄悄叹息自己的命运如此不济,又不得不上前卑躬屈膝地逢迎:“啊,是宋爷呀!楼上雅座已备好酒宴,请移步入席。今儿的蟹可是满肥的咯,我还为您留着陈年佳酿呢。”
“老马嚼头,你就歇歇嘴,我最近也不敢沾酒了。府尹大人发下话来,再无所获我们的屁股就得遭殃,不死也得脱层皮。”那宋捕头说着推开他走进去,为首的二家丁挡在姓宋的身前,一言不发的望着他,阻止他前行接近肖风。他黑着脸拉长声音说:“你们是哪儿来的?为何久住东京?”
“我们来这儿干什么,府尹大人非常清楚,看,这是你们黄大人派人送给我们少主的请贴――您,还查不查?”那个年龄三十出头的管家走上前来,将请贴伸到他的眼前说。
宋捕头瞄了一眼,态度立变,前倨后恭地说;“得罪了,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切莫见怪,打扰各位了。”他抱拳施礼,带着手下退出去。府尹大人明天在丰裕号南酒楼设宴款待各方救灾有功人士,他是知道的。既有府尹大人请帖,那些人是何来路他不想再查,京城水深着呢,他一个虾兵蟹将管得了多少?
守在门外的马文佐越发感到肖风背景深不可测,他回望一眼肖风,见他正好睁开双眼,锐利深邃的目光扫向自己,马文佐不敢对视,垂下头随手拉上院门走了。
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之后,肖风转头对那位管家说:“枭大哥,你明天以信阳李家三爷的身份去参加黄子期的答谢宴会,派头要摆足点,别让他小瞧了咱们。会上别提到我。如有旌表等物收下来存好,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带着你的人回去吧。”李枭喏喏而退。
肖风不想扩大杀戮范围,天一完成使命已离开。救援行动进行得比较顺利,因为官府没抓到天下镖局各分局人员任何证据,众口一词都说只是挂了“天下镖局”一个招牌而已。常言有钱能使鬼推磨,郭、刘、钱三家又通力合作上下打点,最后,除了抓获的三个分局主各判了几年监禁外,其余都陆续放回。
从西域回东京已快两个月,林林总总既紧张又繁琐的事务终于告一段落。肖风已将自己的行动结果让小黑传书给龙三,免得他挂怀。但他的心并无半分轻松,搜遍东京城内外,裔儿踪影不见,天气一天比一天的冷,想到在凄风苦雨中挣扎的裔儿,他的心如撕裂般地疼痛。年关已近,他又该如何面对五婶啊?他忧思重重的带着二侍卫上马往南郊驰去。
夏五十六和邢儿墓前,已摆上了三牲祭物,坟前还并排摆着八根带血的“惩罚箭”。坟旁点有四根儿臂粗的白烛。天二、天五、天九、天十分立两旁,见他到了,天九燃上三注香递到他手上。他捧香三揖轻轻祷告:“夏长辈、邢儿兄弟,是我害了你们,如果没有护卫队、没有镖局,你们一定不会过世。我实在心痛,现在连墓碑也没法给你们立,求你们宽恕我。”他插好香又立着拜了三拜道:“杀害你们的罪魁祸首已遭“惩罚箭”诛心。你们在世的亲属会得到护卫队的妥善照顾,你们的孩子我会留在身边亲自训导,请安息吧。”
众人分别祭奠毕,肖风望着大家疲惫的面容说:“一定要找到夏、邢二位的家眷,满足他们的任何要求。另外,通知你们统率的下属,行动收俭一点,细心谨慎最重要。你们四个加上两年后回来的十一、十二驻守海中州吧,这样方便联络行字组和下字组。我估计牧场不会有什么事,大黑就留在你们这儿,有裔儿消息随时和我联系。”众人点头应允,肖风带着二侍卫离开。
行不多远,小黑忽然从天而降落在牛崽的肩头,牛崽取出信笺交给肖风,从褡裢里摸了块熟牛肉开始喂鹰。
信笺上草草六个字:五叔病危,速归!
肖风心中巨痛,清啸一声,天二四人随啸声而至,他急骤地吩咐说:“五爷病危,我要先走一步了。传书三号点,让他们马上护送五婶来东京,你们四人迎上去,接着后,送往襄阳。路上轮流每天要给她输入内力一次。”四人听得含泪应了。
他心急如焚,顾不上回红杏楼,勒转马头直接朝襄阳方向飞驰而去,牛崽、方正紧随其后。急骤的马蹄声响成一片,就如他的头脑一样,混乱、轰鸣着理不出头绪,他觉得心是那么地痛,痛得他都快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