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布的战甲实在太显眼，他拉弓时傅恒就注意到了。

英布离扶苏至少三百米远，且处于低势，箭出弦时，破风之势甚为凌厉，但终究敌不过地心引力，至关城第三层城楼时已近衰竭，早就握剑在手的傅恒轻轻一磕，箭飞了出去。

扶苏当然不知死神曾经在他十米开外等着他，仍然缓缓击鼓。

一箭不中，英布恶狠狠地与傅恒对望。

傅恒冷冷地取过一把手持弩机，上前两步走至城墙边上，对准英布，扣动了扳机。

弩机的射程达四步余步，真奔英布面门而去。

英布不敢托大，忙往右一闪，弩箭插入了身后一个士兵的胸口。

英布气得破口大骂：“秦狗，有种不要用弩，拉弓射一箭来看看。”

傅恒当然不知他在骂什么，仍是冷冷地看着他，嘴里慢慢地吐出几个字：“用强弩射敌军将领。”

双方局限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攻防，纯粹是以肉相搏，十分惨烈。联军伤亡尤其惨痛，半个时辰后城墙根下联军尸体已经堆起了近两米高，将领都被射杀了好几十个。而关城上的秦兵最多被流箭所伤。

秦军进行了第一次换防，让关城上的长矛兵和弩兵退下休息，换了饭饱喝足的一批上去。

轮换的命令是扶苏下的，否则以秦兵的体力，还可以支持多一两个时辰。反正老子兵多，这样轮换，老子可以顶上三天三夜，项羽刘邦你尽管放马放牛放羊过来。

生力军上阵，杀戮更甚。

联军士兵苦不堪言，一队一队投入战场，排着队往关城靠近，运气好不被弩箭射中的话终会触摸到城墙上那冰冷的巨石，然后就硬着头皮往上爬。想后退也没得退了，后面挤满了人。真想听到后方鸣金，但战鼓一直咚咚响，催人进，催人命。

很快地，天色全暗了，秦军已经轮换了五批，联军仍在攻城。

扶苏亦是疲累不堪，时不时要去捶下巨鼓激发士气，这力气活也不是容易干的。

期间，性急的樊哙曾请命率兵出城冲击敌军，王贲冷冷道：“我军取守势即可，何必与敌军肉搏，徒添伤亡。”

后方，在急怒攻心的项羽和刘邦的要求下，宋义终于答应今天到此为止，退兵。

历史上项羽爱兵是出名的。而刘邦却是在心疼自己兵力的损失，之间他申请到后方看护粮草被宋义否决，一众部下也很荣幸地成为被赶着上架的鸭群中的成员。

一阵锣响，联军士兵如获重释，爬墙爬到一半者立即往下爬，在城墙边上列队者立刻向后转，准备回营吃饭。上午出来到现在，只啃了半块大饼，还没吃上一口热饭呢。

见联军退兵，扶苏命秦军停止射击，人家要回家吃饭，就不要再穷追饿寇啦。不过，当看到联军扔下同伴尸体不管而去，扶苏怒道：“叫他们把尸体搬回去。”

于是，上万秦兵齐喊：“大秦二世皇帝让你们把尸体搬回去。大秦二世皇帝让你们把尸体搬回去。”

联军听得不由一怔，经层层请示到项羽后，项羽惊异得瞪了一会眼睛，道：“搬就搬罢。”

见联军把尸体搬得差不多，扶苏又道：“叫他们有种明天再来。”

上万秦兵又齐喊：“大秦二世皇帝让你们有种明天再来。大秦二世皇帝让你们有种明天再来。”

项羽哑然，心想：待我攻入关中，真要看看这扶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役，联军伤亡三万多人，大多伤重不治。秦军伤亡三千多人，且多为轻伤。

联军撤退后，秦兵出关收拾战场，把十几万支弩箭和军械物资捡了回来。联军那群傻B居然也不捡，真是败家子。

扶苏回到驻处后，想着今天满目的血腥，禁不住又吐得稀里哗啦的。然后全身酸软地躺在床上，摊开两只击鼓过度变得麻木的手臂，就此睡去。

梦中，仍然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梦中，扶苏梦见自己又晕血了，又晕又吐的，好可怜，晕倒在韩冰柔软的怀里，好幸福，吐在了项羽刘邦的身上，好爽。

第二天，联军果然听从大秦二世皇帝的吩咐，又来攻城。

看到关城，联军傻了眼。

一夜之间，关城墙上结了冰，滑不溜丢的，连个趁手的地方都没有。

昨晚白衣强打起精神，督促一万士兵不停地往城墙上浇水，在冷空气的作用下，很快城墙上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给联军攻城又增加了N个难度系数。

不过，今天联军准备得比较充分，调集了军中所有的盾牌和之前从秦国败军中夺取的弩箭。盾牌交给攻城的士兵，箭阵在后掩护。虽然联军对弩箭的使用和列阵还不尽熟练，但有火力掩护总好过没有，至少让关城上的秦兵不得不有所分心。但对那从天而降的巨石，联军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不过很幸运，今天巨石从天而降的频率好像下降了N个百分点，无他，在山上开采石头的进度赶不上投石的速度。

攻城战当然没什么进展，双方各有死伤，很多联军士兵们充当了炮灰。

第三天，联军发狠了。

联军连夜制造了许多巨大的坚固木盾，顶在头上逼近城墙，一部分人登梯爬城，一部分人抱着粗壮木条撞击城门、墙体，甚至好多士兵发狂似的用剑去砍城墙。正所谓，狗急了跳墙，人急了砍墙。

山上的投石机弹药已经明显不足，不得已改投一截一截的树干。对城墙边上那些敌人，由于准头有限，怕误伤自己人，投石机是无能为力了。而对于秦军弩兵来说，城墙边是一个死角。于是，联军在城墙边上忙活了一个上午，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用最笨的办法，终于硬生生把城墙砍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洞来！

白衣接报后，忙组织一批士兵往该处城墙投掷重物，然后飞奔至城墙破损处。

已有秦兵堵在那里，几支长矛从破洞伸出去，戳那些撞墙的联军士兵。

见城墙破洞，联军士兵发了狂似的涌过来，继续狂砍猛撞。一些士兵被长矛插进胸口，便死死抓住不放，以生命为代价，为同伴赢得了扑近城墙的机会。

联军士兵的尸体在城墙缺口前累积起来，马上有同伴冒着生命危险把尸体拖走，腾出地儿继续搞破坏。

看着疯狂的联军，白衣不由皱紧了眉头。

洞口越来越大，眼看形势不好，白衣挺枪上阵，帮忙堵住缺口。

半个时辰后，那缺口已经大得一个人可以走进来，白衣身边的士兵被不时投掷进来的长矛和青铜剑击中，纷纷倒下。好在联军弩兵箭兵被挤在后面未能上前，要不更难招架。

这时，傅恒也赶来了，操起一支长矛，加入抗洪行列。原来他在扶苏身边听到战报，主动请缨而来。论近战，傅恒可是军中一等一的高手。

得傅恒相助，白衣压力大减。

又过了半个时辰，联军只多不少，洞口有崩溃之势。

白衣急道：“傅将军，你我冲杀出去，让工匠把城墙补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傅恒应了一声“好”，飞快点刺，刺翻四五名联军士兵，抢出了城墙缺口，又狠狠地扫了一圈，硬生生在城墙边上挤出了一块空地。白衣紧随着扑身而出。

秦军中两大武艺最强的猛将联手，几乎一枪一个，把联军士兵杀得恐慌不已，连连败退。

更多的秦兵左持盾右持矛，从关城中钻了出来，加入战团。

白衣见已有将近二百名秦兵出关，正靠着城墙结起阵势，忙抽身回到破洞口，大叫：“快把城墙补上！”

一个校尉急道：“那白将军你们怎么回来？！”

白衣一怔，当时扑出去的时候倒没想这么多，喊道：“城墙上放绳子吊我们上去。”说完又上前扑杀联军。

校尉闻言愣住，用绳子吊上去？城墙脚下那些联军不掷矛射箭把你装扮成刺猬？

傅恒白衣位于阵型的前端，好像两把锋利的剪刀，疯狂地剪去联军士兵的生命。

一边是拼命护住城墙，为后方的修补赢得时间，一边是眼看突破城墙在即，都想争先立功，双方都好像发了狂似的呐喊撕杀。

不一会儿，秦兵运来三个大盾牌，先把缺口堵住，然后十几个工匠在盾牌后面飞快地砌墙，接着大批士兵运来几块巨石，顶在新砌的墙上，把缺口牢牢堵上了。与此同时，几百名工匠一起动手，在城墙里面开始加砌另一层墙，以防关城再被破坏。

缺口堵上，时间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对于在关城墙外以一敌百的秦兵来说，真是度时如年。随着傅恒白衣出关的两百名士兵已经倒下了一半，傅恒和白衣越感吃力，身上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一些轻伤。面对的连绵不绝如黄河之水泛滥的联军士兵，两人均心生无力之感。一己之力，就算再强再狠，在几十万大军面前，也犹如沧海一粟，显得那样的渺小，在人潮中身不由己地飘泊。

开始有绳套从城墙上放了下来，还放下了一些套着绳索的大盾牌。

在傅恒的招呼下，陆续有士兵用绳套套住自己，然后持着大盾牌，被城墙上的同伴拉了上去。

联军开始往他们身上射箭，有的士兵持盾不稳，露出空隙，身中数箭，有的士兵身上的绳索被密集的箭矢射中，顿时从半空摔落。

不一会儿，傅恒白衣身边只剩下几十名士兵了。联军后方突然射来箭矢往他们身上招呼，甚至他们身边的联军士兵都被射中，想必是联军将领下了狠心，不顾自己人的死活，要将他们击毙在城墙之下。

在城墙边上的两方士兵纷纷中箭倒地。联军士兵大惊，纷纷往后退，惟恐被自己人的箭射到，接着又被后方的将领驱赶着上前，一时阵前混乱不堪。

不知不觉，只剩下傅恒和白衣两人，慢慢被迫退到了城墙边上。关城上隐约传来了夏侯婴焦急地叫喊。

白衣抡起长枪，在自己身前舞起枪花，把射来的箭一一磕飞，对着傅恒叫道：“傅将军你快走，我断后。”

傅恒道：“一起走！”抓过从城墙上吊下的绳索，绑在白衣的腰上，把自己也绑好，城墙上又放下两块盾牌，一人一块拿在手里。

在空中，他们两人受到了史上最密集箭矢的招呼，以致盾牌被击打得??作响，两个人被箭矢的冲击力挤到城墙上。

关城上的秦兵冒死在城墙上探出身子，往城墙下射出密集弩箭，压制联军。

两军弩箭在半空中相互撞击，四处纷飞。

傅恒和白衣的身体擦着生硬冰冷的城墙石块，硬生生地被拉上了关城。

历史上，陈友谅与朱元璋干架时，陈友谅军队就曾将朱元璋的城墙砍出一个大洞，朱元璋部队被迫一边应敌，一边修补城墙，奇迹般地杀退了陈友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