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又见新政
作者:子非鱼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214

咸阳在望。

这是扶苏第三次远眺咸阳都城。第一次,是和蒙恬南下,当时自己还生死未卜。第二次,是顺利擒获胡亥赵高,回咸阳登基为帝,心中忐忑不安。

这一次,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虽然还是前途未卜,但经过这半年,此时之扶苏已非彼时之陈扶苏,已经改变了许多。渐渐地,扶苏的思维方式和言行举止越来越跟这个时代接轨,慢慢适应了这个时代难吃的饮食和糟糕的卫生条件,像模像样地成为了一个秦朝人。想起前世,回想今生,恍惚不已。

远远看到了前来迎接的官员和百姓,扶苏定了定神,在心中默默地说:来吧,这会是一个属于我的时代……

满朝文武倾巢而出,迎接顶头上司大老板二世陛下。

更多的是翘首盼望出征亲人归来的百姓。他们见到扶苏,山呼万岁,既是臣服于皇帝威严,也是感激二世对出征将士的优抚。

上一次回咸阳登基时也见过夹道欢迎的百姓,当时是战战兢兢的来不及细看。这次,扶苏看着面容各异、衣穿简陋(还好,看来生活还过得去,不至于衣裳破烂)、神情朴实的百姓,心生感动,心想: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时代的百姓之苦,非我能想象。以后还是要多深入民间,看看老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

情不自禁下马,走向百姓群众,伸出大手。附近的百姓一时怔住,不敢动弹。扶苏笑笑,握住了最临近一位百姓的手,摇了几摇,又握住另一位百姓的手摇了摇。

群众演员们会过意过来,争相伸出手,与传说中的皇帝陛下相握。啊,我握到皇帝的手啦,平时连皇宫的大门都靠近不得,现在居然能握住皇帝的手,回去后三天不能洗了,呜呜,呜呜,皇帝的手好温暖啊,皇帝好英俊啊,皇帝好英明神武啊……

扶苏边握手,边还嘘寒问暖,这边问问家里有几个人,那边问问过冬的衣被够不够,这边捏捏小孩的胖脸说好可爱,那边往小伙子胸口捶上一拳说好身板可以参军去也……把好几个老百姓给问哭了。扶苏却在心里叹息:是不是从这个时代开始,老百姓们就开始把皇帝和官员当神来供奉了?官本位的思想要在这个时候把它截断,要不再过二千年,仍有余毒,祸害不浅!

禁卫军十分紧张,傅恒和白衣紧紧跟在扶苏身边,以防不测。

过了好一会儿,在傅恒白衣的苦劝下,扶苏才重新上马,迎接现场才恢复了原有的秩序。

扶苏知道百姓们真正盼望的是什么,扬起马鞭,待周围静下来后,大声道:“传朕诏令,撤回关中的将士们在城外扎营后,分批休假,与家人团聚!”

传令下去后,百姓和士兵一起山呼万岁。

不远处,一双眼睛暴射着恶毒的光芒。与那恶毒眼睛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强烈扭曲的嘴巴狠狠地吐出一句话:“想不到,他居然步入人群,这么好的行刺机会也让我错过了!”

扶苏回到皇宫后,一连两天呆在未央宫中,内阁围着他团团转,不时还有一些院级或部级领导进进出出,想必是在商议什么要事,未央宫中时不时还传出比较激烈的辩论争吵声。一众低级官员议论纷纷:看来二世陛下又有大动作了!

一想起二世陛下的大动作,众官员就有点发抖,那可是意味着工作量的突然猛增,包管你下朝回家后累得连国色天香的美女都不想去摸。半年前的二世新政,可是到年前才刚刚忙完呢。

果然,第三天就在朝章宫中召开了大朝会,副部级以上官员参加。周勃、白衣作为御林军将领,扶苏特许他们参加重要朝会。

内阁首辅蒙毅负责宣读新政:“二世陛下诏曰,现下中原尽失,我大秦退守关中、河套、南越,当以固守,与民休息,积存实力,图求发展,趁机而动。特颁新政六条。其一,二月初一起,将五税二降至十税一。”

一下子减税过半,众臣无不哗然。

扶苏负责解释:“众卿家勿躁,且听朕慢慢道来。去年年中,我大秦实施新政,降三税一为五税二,使百姓安心耕作,收获甚丰,眼下关中存粮富足,此乃其一。其二,阿房宫等巨型工程停建,宫中裁减用度,亦是节约了不少。其三,经萧左丞提请,我大秦将实物税改为钱币税,在中原大乱之前,大半税收已顺利进入关中国库。其四,始皇统一天下后,迁天下富豪至咸阳,收天下金银铜入关中,可以说天下之富,至少三分之二在关中。我大秦有此底气,何不减税,让百姓安居乐业?再则,中原大乱,各国新复,必扩军备战,六国贵族后裔十年后重回官僚阶层,必又再兴奢侈享乐之风,对百姓苛求更甚,必使中原百姓流离失所。若我大秦轻税安民,或能吸引流民前来投奔,既可开垦荒地,又能充实我大秦民力,善莫大焉!”

扶苏说得头头是道,众臣无不心悦臣服。

扶苏心想:秦朝这么好的底子,居然历史上给胡亥赵高那两个败家子挥霍一空,真是不可思议。秦始皇迁天下十二万富户到咸阳,又收缴天下青铜兵器铸成十二铜人,无意中成为藏富关中的一项举措。再加上扶苏下令停止工程、节约皇室用度,仅此两项便不知省下了多少!关中百姓安心务农,粮食丰收,更是让扶苏吃了一颗定心丸。

蒙毅继续宣读道:“其二,二月初一起,实行军饷制,按月向军中将士发薪饷。薪饷具体数目,由政务院财政部与军事院后勤部共同拟定。同时,改革军制,打造专业化大秦军队。”

又是一片哗然。秦时军队并无实行军饷制,军侯以上将领才有饷银,士兵们养家糊口全靠上阵杀敌立功受赏。好在秦国对军功的封赏甚为大方,所以一直以来将士们的生活水准还算可以。但若要打造专业化军队,没薪酬那怎么行呢?只听扶苏道:“朕想把我大秦将士打造成领薪酬的职业军人,可以养活家人,无后顾之忧,安心上阵杀敌,当然,立功封赏另计。军队待遇优厚,才能吸引青壮年前来投军。虽然这一块开支不小,但朕以为,自古以来,付出劳动,就收获报酬,天经地义。我大秦青壮年奋勇杀敌,为国出力,理应领取薪饷!”

众臣一想,这确实是好事,反正皇帝老板肯掏腰包就好。

扶苏道:“至于打造专业化大秦军队嘛,这个朕会与军事院详谈,在此按下不表。”

蒙毅道:“其三,广招天下贤能,理政人才、勇者力士、能工巧匠,不分出身尊卑,均在招揽之列,德才兼备者优先录用。今后,各郡县长官负有向朝廷举荐人才之责,并作为政绩列入考核。”

扶苏道:“这一新政不用过多解释了吧?朕以为,要得天下,民心、人才二者缺一不可。虽然我大秦眼下朝中人才济济,但人才总是不嫌多的。招揽人才,一来可壮大我大秦实力,二来可削弱敌方实力,正所谓损人利己,何乐而不为之呢?”

众臣闻言笑了起来。

扶苏又道:“今后,各郡县长官要留心辖区内德才兼备之人,及时向朝廷推荐,若得重用,均有赏赐!”

众臣应道:“诺!”

说到能工巧匠,扶苏半年前不同意让筑造陵墓的十万工匠为为秦始皇殉葬,在当时是慈悲之举,但却是保住了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技术生产力。这十万工匠这半年来一直留在关中,一部分修筑水利工程,一部分制造兵器军械,也算是各得其所,扶苏还为之支付薪酬,使之安心工作,成为了大秦经济发展的技术支柱。下来还要多吸引人才到关中来,鼓励他们搞发明创造,才能进一步推动生产力发展。

蒙毅继续宣读道:“其四,对关内及南越六岁以上、十六岁以下孩童,实行免费教育。着政务院组建礼教部,主管此事。”

众臣这次不哗了,都一头雾水,不知二世为何要出台这种免费教小孩读书的政策,好像没啥赚头还赔本。

难怪,自秦以来,历代封建王朝哪个不是实行愚民政策呢,统治者巴不得老百姓越傻越好才容易管理兼忽悠。

扶苏只好又解释道:“自古以来,教育一向是贵族子弟之特权,寻常百姓子弟求学甚为艰难。朕想,人生而平等,人人都有获取知识,呃,也就是获取学识的权力,如今我大秦国力尚强,纸张也发明出来了,应是一个全面推广免费教育的好时机。当然,主要原因也是现我大秦只剩关中、巴蜀、南越等地,实辖人口人为减少,方能推行此事。但朕在此承诺,日后我大秦重掌中原,亦会在全国推行礼教,让天下百姓之子女均能读书识字,拥有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众卿不要小看教育之事,民强则国强,若民众愚昧,国家何来强盛?而学识教育,必须从小抓起,从孩童抓起,方能事半功倍。”

一席话,听得众臣沉思起来。

口渴,喝了口水,扶苏又道:“这礼教,并非儒家之礼。礼,是教以礼仪礼貌,也即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基本礼貌、社交礼仪,弘扬以德为先,以礼先行。教,便是教人读书识字,要包罗百科,如农、工、商、医,各类学说各种学识都要略为涉及,务求全面发展,呃,也就是,嗨,反正就是全面发展,让孩子们懂得多一些,学识更宽广一些就是了。部分教材朕会亲自起草,并聘请一些学者前来帮忙。”在现代思维和古代用语之间转换,有时真是扭不过这根筋来。

蒙毅接着读道:“其五,开设济助院,安置孤寡老人及孤儿。”

这一点众臣无异议。之前二世陛下曾下诏救助肢体残废者,救助孤寡老人和孤儿也曾提及过,后来因为战事吃紧而稍为搁置。眼下大秦辖区大为缩减,需救助人数也大为减少,此项支出应该不会太多。这一条新政,亦是为之前几十年连续征战造成的恶果还债。几十年的战争打下来,青壮年大批死亡,遗下了不少寡老孤儿。朝廷还是要负起责任,把这件事背起来。

蒙毅又读道:“其六,对各级官吏实行考成法。年初列出全年政务实施计划,年底由监察部对照考核,评出优良中差。优者,加发二成薪酬,优先晋升。良者,发予全额薪酬。中者,发予八成薪酬。差者,发予六成薪酬,留待察看,连续两年得差者降级,连续三年得差者撤职。”

这考成法,是扶苏剽窃了明朝张居正的成果。至此,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和考成法两大科研成果被扶苏全部照搬到了这个时代。

扶苏见众臣神情有异,忙道:“众卿别慌,这考成法我们可以先试行一下,看看效果如何,如果不行,再行修改便是了。大家别过分忧虑。”

众臣一时不敢回答。

扶苏道:“以上这六条新政,乃朕这两日与内阁商讨制定的。说是简单,其实工作量不小。比如,若中原流民涌入关中,如何安置,便够冯老丞相抓头的了。因此,朕希望众卿齐心协力,克己奉公,认真做事。只要我大秦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必能很快强盛,到时再杀回中原去罢!”

众臣这才从糊里糊涂之中清醒过来,各自在职能范围内盘算起这几条新政可能产生的工作量。从他们眉头的舒展程度,大致可以看出他们工作量的大小。冯去疾、萧何、曹参不止眉头紧皱,而且还一脸便秘的样子,想必颇有不祥之感。这新政一颁布,哪一条不让政务院忙得团团转?

扶苏又笑道:“好了,这六条新政是要颁布天下的。还有两条,不须大肆宣扬,但与各位卿家休戚相关。”见众臣又是一阵紧张,呵呵笑了两声,“不要慌,不要慌,这两条都是好消息来着。第一,今后规定每旬休两天。便是说,各位卿家连续理政八日后,便可休息两日,在家陪陪老婆孩子。咦,你们怎么听到这个消息没反应呢?”这才想起这时代好像没啥娱乐,让这群工作狂回家休息两天还真会要了他们的命,不禁笑道,“不要担心在家休息两日没事干,朕自然会找点乐子给你们耍耍。当然,休息的那两日,各级官府衙门还是要有人轮值,以便不时之需。全国也遵照此法放假休息。”

最后,扶苏一脸神秘地道:“第二,朕宣布,从今日起,秦国各级官吏加薪饷三成!”

滑头啊,现在大秦只剩关中、南越十四郡,官员人数大大减少,加薪三成,压力一点都不大,还能稳住手下这帮打工仔的心,何乐而不为之呢?

只听一刹那的静寂后,朝章宫中哄地一声响,然后众臣欢天喜地地齐道:“谢陛下!”

半年前,全国官吏已经加薪两成,如今在之前的基础上,又加薪三成,相比半年前,等于加薪56%!半年加薪过半,怎么能不让大臣们喜出望外?在二世手下干活,工作量是多了点,工作要求是高了点,但薪水丰厚,工作气氛也不错,而且也不会动不动就被打屁股或坐牢掉脑袋,想想还是不错的嘛,那么咱们就把这份还算是有前途的工作继续干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