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伸出两只手，抓住我们兄弟俩的手使劲地摇晃。他是经受过对越自卫反击战争洗礼的英雄。在我们心目中，他一直是英雄。如今，他正在商场中坚强地打拼，军人的执著和英勇的信念支撑着他。他的心情，我们完全可以理解。

爷爷是在朝鲜战场上立下过汉马功劳的悍将，他是我们的老英雄。左小腿里的两个弹片已经整整陪伴了他五十二周年。但他以老革命的坚强意志支撑着自己的信念，至今走路不需要拐杖，而且没有任何颠瘸的迹象。爷爷是不得已脱下军装的，他对军绿拥有最浓烈的兴趣。他鼓励我：“都是好样的。你们哥俩感情好，你有勇气为弟弟作出牺牲。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把它看成一种牺牲，而更应该引以为自豪，更好的去把握自己的前途和命运。”

我并不遗憾。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从来就没有认真想过自己要成为一名军人，更别说是一名飞行员。而弟弟则找到了一条属于他自己的出路，并且他迫切需要这样的机会。我成全了他，所以我只感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当然，我也无心再加入到那场没有硝烟的残酷淘汰战中……

几天后，华北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飞到了我的手上，名字是：孔军武。

相比之下，彩璐显得更忧伤。

季彩璐，漂亮的女孩，我的朋友，确切的说――mygirl。她的高考成绩在我看来是相当惊羡的――660分，但是这个成绩却让她痛哭了一场――只差零点五分，清华大学拒之门外。当时，她哭得很伤心，我坐在她的身边安慰她，希望她能振作。她告诉我她的梦想就是要考上清华大学，成为名副其实的“清华学子”。她抽泣着对我说她要复读一年，来年一定要考上清华。“你肯定没问题！我支持你！”我大脑中却有个问题在盘旋：清华怎么就容不下像彩璐这样漂亮优秀的女孩呢？痛苦的高四要给她带来多大的压力？！同时，另一个念头变得更清晰和强烈：复读……我也要复读一年，手中的录取通知书毕竟不是通过自己的付出所得，我不配进入大学的殿堂。我要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同时也要用我的欢笑驱散彩璐的压力和孤独。我坚定地告诉她：“我陪你！”

她看着我，不相信，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比我还痛苦。你应该去自由的大学天堂里放松一下心情的……”

我抓住她的手，问：“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她摇着头，很茫然。

“你是水，我是鱼，鱼儿离开了水还怎么能活下去呢！”我看着她的眼睛，“瞧瞧你的泪珠儿，像冰川的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要永远生活在这眼泪里，幸福的游……”我真想变成青蛙，永远在她那两湾墨绿的深潭里幸福的游，到时候我就是青蛙王子了。

我的话把她逗笑了，她强忍住泪珠。她笑了，很灿烂，明亮的眸子里还饱含着晶莹的泪珠儿，这是幸福的泪珠儿。我掏出纸巾为她拭去俊俏的脸上的两道泪痕。

彩璐帮我树立了再次参加“招飞”选拔的信念。当然，我有信心。

晚上，我便在饭桌上把决定参加来年的“招飞”体检的打算公布了。我怕长辈们不同意，心中也早以想好了各种说辞。出乎意料的，他们对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在高四的这一年里，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功课的复习上，通过各种途径了解我国的国防力量、装备、院校建设情况以及西方各国的军校生活状况。军威在飞行学院很用功，他在飞行学院里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同时也把自己的感受和部队生活特点告诉了我。我们俩的体质保持着同步的良性发展，而且我会用专业的器械修炼我的肌肉。为了训练前庭功能和协调能力，我学会了当下流行的街舞。在动感的节奏中，体验舞蹈的柔韧带给我飞翔的快乐。

我喜欢跑步，每当彩璐坐在操场的绿草地上背颂英语单词的时候，我会围着四百米跑道冲刺，没有尽头的冲刺，感受大汗淋漓的洒脱。直到彩璐站起来，掏出手绢向我挥手，我才会停下，站在原地等待她，等待她来给我擦汗，这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第二次高考，彩璐的成绩超过了清华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十五分。而她在高考志愿里毅然填写了南方的一所军事科学技术院校。

她说她崇拜军人的牺牲精神。我深深感动着，这个傻丫头！

对于女生来说，军事院校的录取条件限制不比“招飞”简单轻松，苛刻的名额限制让人望而却步。

彩璐说她喜欢挑战，其他的反而不在意了，她的脸上写着征服后的兴奋――用高分实现夺魁的欣慰。

我们相互交换着录取通知书，傻傻地笑。

“恭喜你！彩璐。”我真诚地祝福她。

“谢谢！”彩璐把我的通知书合上，郑重地交到我手里，道：“你的学校好厉害，人才辈出，不愧是中国空军的摇篮。”她的脸上写满了天真。

“你们学校家喻户晓，属于中国尖端科技人才培养的摇篮，不比清华北大的名誉差多少。祝贺你！”我祝福彩璐也变成了部队的人，变成了陆军的“同志”。

“谢谢！”彩璐昴头一笑，高调地接受我的恭维。

北方初秋的九月，清晨还是很冷的风，到了晌午却没有了半丝凉意，天空中没有一片云彩，只剩下火红的烈日挂在半空，一架螺旋桨飞机在空中时而盘旋，时而翻滚，“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使我感觉身临二战时期的战场之上，记得在玩模拟飞行游戏时，也曾驾驶着同样的飞机遨游于模拟的天空，现在听着真正的螺旋桨的轰鸣声更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听军威说那就是航校的初级教练机。

我的眼睛没敢往上抬，因为队列教官――郝邵凯上尉正游走于四列长队之间，他挑剔的眼睛能不断找出我们的毛病。郝邵凯确实是位不错的教官，严肃的脸上显露着英武和权威。开训的第一天他便给我一个下马威。

全队人马笔挺地站在烈日底下，汉水沿着脸颊流向脖子，再滑到胸前，渗透了衬衫。强烈的阳光不得不让我的眉心紧锁，眼睛早眯成一条缝。我讨厌这带着强烈紫外线的阳光，它使我的皮肤都变得黝黑！

郝教官幽灵般走到我的面前，用锐利的眼睛盯着我，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强烈的阳光底下把自己的眼睛睁得像铜铃？而且还这么盯着我。

他的嘴角动了动，发出声：“你叫孔军武？”

“是！”我大声回答。

他打量着我，腾出背在身后的右手点着我的左胸大肌道：“你比你哥还要强壮。”

“谢谢教官夸奖！”我很自豪，甚至带着那么点骄傲，这说明我在郝教官心目中的印象不错。

郝教官接着说：“但是你却没有他那样的精神气质，你像只老鼠，鼠目寸光。你知道吗？”

我这才知道郝教官欲抑先扬，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的右手变成拳，在我的右胸上捶了两下，力量不大，但还是打得我前后摇晃，嘴里问道：“你不懂条令里规定的‘有问必答’这句话吗？！”他的声音很浑厚，而且带着点怒气。

“报告教官，我懂！”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报告教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也算回答，起码你是按照条令来的！你给我记住，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以条令条例为依据，从点点滴滴抓养成，做到令行禁止！不过你没有给我想要得到的答案。”他的话显得有些多余，大可不必因为我没有回答他完全没必要回答的问题而浪费这么多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