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世强笑了笑,转头对杨飞焰道:“你说说吧。”
“嗯…今天教导员讲的那番话对我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很大的启发,以前我从不认为自己能与国家联系在一起。在招飞的时候,为了经过政治审查,我是信誓旦旦地说过一些关于保卫祖国,捍卫神圣领土的空话,事后我还觉得脸红,但是今天我的心情却不一样,我觉得自己并没有撒谎,我正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验证自己的话,也许以后还不一定飞上天,成不了一名真正的飞行员,但是我不后悔,在这里我感受到了兄弟般的情感。和平年代的战友情怀在其他人看来,更多的表现在酒桌上,但是我觉得我们飞行学员的战友之情绝对是表现在四百米跑道上了,汗水见证了这段感情。虽然苦是苦点,摩擦也在所难免,但是我感到很快乐,晚上睡觉也很踏实,现在能相互指出毛病和错误,对今后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反正我是很珍惜这段友谊。”
“你们几乎把我要说的话全说了。”段锦炼叫道,“我也抢着说几句吧,我在班里年龄是最小的,大家对我很照顾,特别是班长,总能给予我特殊的关怀;军武也是,他是我的老乡,平时前后座大家谈天说地,也挺开心。其实我很期待他能坐上骨干的位置,因为他的谈吐之间也体现着一股劲儿,特别是我们刚来的那段时间,他的责任心让我感到震撼,那么早就能脱颖而出,也让我很羡慕。后来发生了那么一点小小的意外,我是很气愤,还找过海涛的茬,说他不是男人,他当时的表情很沮丧,甚至很惶恐,他找过教导员多次,要求一个人负责的,但如果真由他负责的话,他现在可能只是我们记忆中的过眼烟云了。”他把登记本合起来,“这些故事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也不在这里翻旧账了,但是通过这个事我和海涛的关系也建立起来了。我觉得要培养主人翁意识就得为全局着想,受牵连的事情在我们这种集体生活中是常有的事情,所以我们做事应该要有责任心,因为我们并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人,集体荣誉感应该时刻牢记在心的。”
“段锦炼刚才说了我早就想说的,但是我没有那个勇气再次提起过去的事情。虽然军武对过去的事情绝口不提,我表面上也装得无所谓,其实内心很愧疚,一直觉得对不起军武,总是扮演小丑希望军武能开心,幸好这次点验过后军武被重新提拔任用,让我稍微减轻了一点内疚之情。从自私的心理讲我还得感谢余业涛给我这么一次减负的机会。我也是个集体荣誉感很强的人,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是骨子里还是透着股积极向上的精神,可能也像孙健说的那样,我在队领导面前的第一印象没有树好,导致现在还没有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不过凭我的资质,明年分到航校好好飞行,飞出来应该是没问题的。”
陈海涛说完后,孙建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海涛没问题,长得那么帅气,你看我的资质怎么样?”他龇牙咧嘴,在我们面前展示他的黄牙,引得我们一阵哄笑。
“嗯…刚才大家说的话让我听来感到很惊讶,也很感动,另外也觉得自愧不如。惊讶的是我们的新任班副居然有这么高的人气。他被支部选为副班长或者再高了说班长,甚至在区队长位置上出现,应该说都是众望所归。感动的是我们班的同志,心境会是如此的纯洁,友谊是如此真挚。说实话这也是我惭愧的地方。为什么这么说呢?我觉得我这个班长没有尽到责任,应该说我不够关心大家,不注意同大家交流。客观上很多空闲时间都被叫去参加队里组织的一些工作,但是我想以后我会改掉这个毛病,多和大家沟通。那么还是先请我们班的人气王说说自己的想法吧。”倪志强用眼睛看着我。
听了这么长的讲话,我感到很欣慰,觉得过去半年时间里我用的心没有白费。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个集体并没有被外界污浊的空气所污染。我的心里涌动着浓浓的暖意。我试着伸了伸蜷缩得有点麻木的腿,慢慢道:“首先感谢大家能给我这么高的评价,我确实很感动,如果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再不好好为大家服务的话,真有些对不住大家对我的期望,希望大家能够继续监督我。接下来让我们回到今天讨论关于如何做好主人翁的话题上。这半年时间里,我们从相识到相知,彼此都融入了自己的感情。这种感情很微妙,彼此像是兄弟却又有那么点隔阂,因为我们之间有竞争。大家都是从五湖四海告别了亲爱的家人和朋友汇聚于这所基础院校的,这里的纪律很严格,条件相对来说也是很艰苦;再者,我们是一个单性的群体。这些很正常的东西摆在我们这一代面前就是一些难题,严明的纪律就是一种束缚;艰苦的条件再加上高强度的训练使我们怀念家中的温暖;诺大的一个大学学校却见不到一个女性,让我们这群处在青春发育期、朝气蓬勃男生更是难耐和充满**……”
“我同意这个观点,满院子都是和尚,一群穿者运动服在田径场上冲刺和撒尿的光头……”孙健的附和还没有说完,其他人早已捧腹大笑了。
倪志强及时提醒道:“大家严肃点儿,别太乱了!待会儿讨论完了有大家笑的时间。”
“班长,这些也记下吗?”段锦炼举着笔问道。
周杰伟马上道:“都记下,要完整地记下,我们这是在正常的讨论并没有无端乱说。”
“待会儿再记,今天这次讨论是属于我们班的交心讨论,那个讨论本毕竟是要交上去给对干部看的,写得太乱不好。”倪志强不无担心。
陈海涛也乘机叫了一句:“那怎么行呀,这是群众们的心声!”
倪志强把笑容收了回来,严肃道:“好了,关于记录的这件事情待会再说,我们等军武说完再讨论。”转头对我道:“你继续说。”
“好的。”
我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在这个场合不合适,本想借前面的话引出下面的正体,差点图一时嘴快而乱了大局,不觉后背有股凉飕飕的风湍流而过,于是正了正身子,咳嗽了一下道:“我爷爷曾经把我们这群人比作是雏鹰,将来能够展翅高飞的苍鹰。这个相对艰苦的地方是我们人生的起点、平台和磨刀石,我们的前途是光明的。每当我想到爷爷的这些话,都很受启发和鼓励,所以拿出来与大家共勉。”我草草地结束了讲话,害怕他们再因我的话而引发争论或者其他不必要的闲言杂语。
倪志强等我说完了,又等了等,房间里静极了。
“大家刚才都已经作了简短的发言,现在由我作一个总结吧。”他边说话的时候眼睛扫视了屋里一圈,“刚才军武的最后一段话给我提了个醒,关于讲话的问题。我不知道大家能否理解‘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可能在这个地方引用这句话有点危言耸听,但是我还是想说说自己的看法,军队是一个高度集中统一的整体,他注重政治思想的一致性,条令上也有明确的规定,所以某些话我们是不能乱讲的。可能军武刚才说出那段话来没有更多的言外之意,但是经过孙健和陈海涛你们起哄,这个话就变味儿了,这些东西传出去可是要追究责任的。牢骚和埋怨的话在玩笑的场合我们可以偶尔说一下,但在正式场合是绝不敢胡说的。别的没有,散会!”
倪志强的话听起来虽然有些小题大做,倒也有几分道理,所以其他人就不再说别的,讨论并没有把起初的问题讨论完便结束了,我本想把饭桌上抢饭问题在这次讨论上提出来说一下,但现在看来我得先学会和班长商量,而不能独自乱说。倪志强坐在段锦炼身边,两人一起把接下来的讨论内容进行补充记录,我也不好打扰。晚上是周末会餐,所以陈海涛他们都拿着手纸跑去厕所了,他们先将下腹掏空,等待狂饮。于是我独自坐到床边拿出信纸给彩璐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