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员的飞机在眼前晃动，我手中的油门也跟着不断游动，就像拉大锯一样，蹂躏着油门杆。\本章节贞操手打 shouda8.coM\几个盘旋下来后，我已经搞不清楚是我没有把飞机控制好，还是教员的长机没有保持好数据？

“40，今天怎么了？”后舱的卞副问。

“教员，我好像有点累。”我说。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的飞行我有些心神不定。这是第四个编队，前几个编队飞行，我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但是今天似乎又有些反复。

“是吗？那我来做，你看好正常的关系位置。巩固一下。”卞副说着，左手已经把油门加上去了，飞机马上有了动力，稳稳地跟在长机的身后。我已经没了心情，只等着飞机快点滑回地面。

在空中消磨了时间，飞机的油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终于可以返场了。

卞副的讲评细致到位，可我根本不想听。他问我：“你今天怎么搞的？人家连续飞上几个编队后都有进步。你倒好，原地踏步！”他明显不满意我的成绩。

“卞副，我不知道。”我摇头。

“杨sir，你过来！”他叫我的教员。

“怎么了？”教员过来后，问我：“没事吧？”

“你看看你这个学员，进度在走，但是技术却没有长进。再这么下去，他这编队没法儿带，在地面自己拿着小飞机准备得了。对这小子就不能抱以太高的期望。”卞副叉着腰，对我很生气。我今天确实不在状态，我找不到自己技术反复的原因出在哪儿？低头，听着卞副的臭骂。

“40，想什么呢？”教员低头看我，“一脸苦相的，有什么心事吗？”

“我？没有……感觉今天很累。”我摇头。

“才飞几天，你就累，累，累！就你这素质，以后怎么飞高教，下部队？”卞副听不得我埋怨。

“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下，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吧，你嫂子烧几道家乡小炒。”教员今天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即使他再温和，也不至于要请我吃饭来排解忧愁，我不解。我看着教员，正要拒绝，卞副早在旁边不满了：“唉，我说，杨sir，你这是干嘛？不能惯着他。”

“对，对，教员，我还是不去了，飞得这么差，我没脸去吃饭。”我很颓丧。

“唉，别这么说。想在今天请你吃饭，是早就想好了的事情，只是前段时间天气好，一直没机会。今天下午五点的交通车，教员干部都走了，你来我家吧，我向教导员替你请假。”教员继续安慰着，又对卞副说：“卞副你也过来吧，带着嫂子一起过来，我从家里带了些特产，一起吃顿饭。”

“我？我就不过去了吧。还是你们师徒俩叙叙旧，好好交交心，把技术练好，巩固住才有效。”卞副直言直语。

“那是自然，其他的感情交流也是必要的，我就感觉你对我们40在飞行这一块有些铳，老是走不到一块儿去。”

“我和他走不到一块儿去，但是我和他哥军威却相处得很好。搞不懂，这俩小子差距怎么就那么大？”这么长时间了，卞副还是不忘军威的好。他又对我说：“40，你到底有没有把心思放在飞行上？如果你因为前段时间跟贺副院长飞了一次后，得到了一点赞许就洋洋自得的话。我可告诉你，那是要不得的。”

“卞副，我没有。”我立即回答。

“没有就好，飞行这个东西，你首先得把心态调整好，别一天到晚想其他的事情，把技术练过硬了，变成自己的才是正道。”卞副又开始教育。

“是！”我回答。

“先回去好好地面准备吧，至于晚上我管不着。只是一点，下个飞行日我还跟你飞，我做计划，你得保证有进步，要是还在原地踏步，你就直接打报告停飞算了，浪费国家的航油不要紧，小心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才是大事！”卞副的音调很高，但是他的话句句在理，我无可厚非。编队飞不好，其他科目再突出都白搭。我已经不是半年前的那个脸皮薄，受不得批评的新手了。我能沉得住气接受一切批评，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好，我铿锵有力地回答：“是！”

卞副扭头就走，进指挥塔指挥去了。教员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道：“别往心里去，卞副这个人要求高，他总希望他的学员能比其他学员的技术高出一筹，以前单独带教军威的时候，这个方法确实凑效。为了你，他还总结出了一些自己带学员的技巧，总想用在你的身上，但是并不是那么回事。”

“教员，我好像确实不如军威。”我说。

“怎么那么说？中队长对你的评价已经很高了。再说，卞副今天也只带了你一轮，你没必要挂在心上。下次飞好不就行了嘛！记住，千万别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教员，我不会。我是在您面前保证过的。”我笑着说。

“这就对了嘛，晚上记得来吃饭。假期里你帮了我大忙，你嫂子过来后你也为**心不少。”

“那是我应该做的。”我说，“饭我就不过去吃了。”

“不要再推了。”教员把脸拉下来，“把41他们几个也叫上。我一并感谢了。”

我觉得这个吃饭的理由倒还比较合理，于是答：“是！”

教员家的摆设是我和中队的学员帮忙布置的。还是在假期里，教员给我打电话说第二天到团部，我们便连夜把所有的电器摆放到位，将各种器皿、桌具擦的一尘不染。43还特地找超市老板娘在在外边买了一束鲜花。我们赶在教员和嫂子回家之前，把鲜花插在桌上的花瓶里，顿时整个房间就显得一派生机盎然。

今天晚上去了教员家，那盆花居然还新鲜着。

教员不在家，我给嫂子介绍其他学员，一时所有的代号她也记不住，便招呼大家在客厅里看电视，教员的小女儿叫姗姗，马上两岁，刚学会叫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看电视里的动物世界正起劲，一见这么多人进来，而且见我们穿着毛皮飞行服，一个个像狗熊似的。突然大哭。我们忙不迭的哄她。

嫂子立即过来抱着小孩道：“姗姗乖，这么多叔叔过来带你玩，你该高兴才对，怎么哭了呀。”

小孩咧着嘴，呀呀叫：“怕怕…”

48拍拍46的肩膀道：“快把你的嘴唇捂住，牙龈露出来把小孩给吓哭了。”

46急忙辩解：“滚你的！是45长得太丑，把小孩给吓着了。”

“唉，你可别这么说！她可能是看我太帅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罢了。”45摆了个名人的动作。

“哈哈……”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房间里便热闹起来了，小孩看着我们几个，慢慢地也变开心了。还一个劲地咿呀在沙发上乱跳。

“小孩怕生，但是喜欢热闹。”嫂子解释，给我们倒茶。“你们先坐着，饭菜马上就好。”

41接过茶具，道：“嫂子，您去忙您的吧，我们自己来。”

“对，我们自己来就行了，有什么事情只管叫我们。”45也搭话。他是嫂子的纯老乡，听说两家还隔得不远。

“那行，你们坐着，我去看看炖汤。”嫂子进了厨房。

“40，40，过来帮一下忙。”嫂子在厨房里叫我。我跑进厨房，只见她忙得满脸是汗，两手叉腰道：“你帮我把煤气罐换一下，一罐气才用了十多天就煤气儿了。”

“没有漏气吧？”我低头打开柜门，伸着鼻子闻闻，没有嗅到异味。

“小孩吃东西没准，这个煤气灶几乎就没关过。”嫂子说。

“那倒是。”我附和着把空煤气罐抬出来，又从走廊里搬进去一个新的换上。拍拍手道：“还有什么帮忙的？”

“那就帮我把韭菜给摘了吧。”嫂子也不客气，把菜篮子递到我面前。我就站着水池边摘韭菜。

“40，这几天多亏你帮忙，看你挺能干的呀！以前在家里经常做家务吧？”嫂子在厨房里和我搭腔。

“我？没有，很少干。但是在最后一个假期里我做得很多，几乎每天帮我妈干活。”我还记得在假期里每天都打扫家里的卫生、包括洗刷马桶，房前屋后的杂草也拔了个遍。那是我大学生涯中的最后一个假期，也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寒假，我靠自己的劳动告诉我的爸爸、妈妈和奶奶，我已经长大了。

“是吗？听你教员说，你还有个哥哥在高教团？去年从我们这儿毕业的？”

“对。”

“你们家太幸福了。”

“一般吧。很多人都这么说，但是我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为什么？这样不好吗？一家两个飞行员，多气派呀。你爸妈不知道有多幸福呢！”

“也许吧。”我说。一家能出两个飞行员在别人眼中是一件荣耀的事情，也是令人羡慕的事情，但是这其中的艰辛谁又能明白？父母担心我们在空中的安全，每晚都失眠。他们将近担心了七百个日日夜夜，而且这种担心还将持续，持续到我们停飞，或者……我不想让这种变成这种担心变成哀悼的思念……我不再往下想，因为害怕，我的心中有些酸楚……

“40，我发现你很少说话呀？”嫂子突然问。

“嗯？不会呀，我话挺多的。”跟嫂子还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说话，我感觉已经很多了。

“是吗？今天飞得不顺？”嫂子似乎看出了些什么。

“有点！”我点头，又问：“嫂子您怎么知道的？”

“呵呵！我猜的，以前你们教员也是，飞得不顺就愁眉苦脸的，打电话都有气无力的。”

“您可真厉害，一猜就准。”我笑着说。

“关键是你们这些飞行员的脸就跟写了字一样，别人一看就明白了。”

“是吗？”我不信，指着自己道：“其实我还不是飞行员呢。没真正成形之前，谁都有可能在第二天，从天上掉到地面，到那时候就是凤凰变成了草根。”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那是你们学员的想法吧？像我们这些局外人可不这么想。”嫂子把高压锅的气阀打开，顿时厨房里发出尖锐的叫声，白色蒸汽被巨大的压力冲上半空，小小的厨房被白雾笼罩。

“人总是个不能满足的动物。”我说。

“这倒是在理，我经常跟我的学生讲，要树立远大的理想。”

“理想我也有过，但是现实是残酷的。”

“残酷？为什么？”嫂子打开高压锅，舀了一碗汤递给我，道：“来，尝尝，看合不合你们的味道。”

“谢谢！”我接过，喝了一口，香喷喷的蘑菇味道直扑鼻子，浓浓的炖汤带着鲜嫩，还有一丝甜味的鸡汤沿着口腔顺流而下，我享受地“啊”了一声，道：“真好喝，嫂子，您的手艺真不错！”我竖起大拇指。

“真的吗？”嫂子很高兴。

“真的！这种鸡汤我妈炖的最好吃！但是您今天做的让我又找到了回忆。”

“呵呵！”嫂子被我逗笑了，“没想到你还挺煽情的。”

我挠着头说：“刚才是还不太习惯，这话匣子一打开，话就来了。”

“我发现你们这帮学员都挺可爱的。”

“是傻得可爱吧？”

“是真的可爱，但是你们教员是真的傻得可爱。”

“我们教员挺不错的，老实。”我说，突然想起来了这么久，还没有见到教员，于是问：“对了，这么晚了，教员忙什么去了？”

嫂子重新把高压锅盖上，道：“他呀，说是去买个什么东西，好像还挺重要的。马上就回来。”

“哦…”我把韭菜洗了，放案板上切好。

“40，你去把挂在阳台上的腊肉取下来洗了。”嫂子又吩咐。

“好嘞！”我答应着，跑到阳台。红棕色的腊肉挂在阳台上，引得我直流口水。在家里，我最喜欢吃干罗卜丁炒腊肉，军威也喜欢。罗卜是秋后挖的那种肥大的白罗卜，洗干净后直接挂在房屋檐下风干的；腊肉是过小年那天宰杀的猪，把五花肉切下来用米糠熏烤出来的，再在外边晒上几天，然后放屋檐下晾晒、风干。如果储存的肉多，完全可以坚持到第二年做腊肉的时候，绝对保证它的肉质不会变味儿。待有客人来了，直接拿了凳子站在肉下，拿刀割一块用开水洗了，把罗卜切成丁，一起清炒，腊肉油腻、罗卜清淡、正好混合适中，再加上青辣椒和红辣椒粉爆炒，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酸甜、香辣，肥而不腻。

我这几年出门在外，已经没有福气享受到这样的美味了。在家里呆的时间太短，腊肉都没来得及达到火候，我就得赶回学校，而且父母也没了那个精力。往年爷爷在世的时候，他乡下的老朋友、老战友都会在罗卜丰收的时候给他送上几箩筐新鲜肥大的大罗卜。爷爷他老人家也是乐此不彼，因为他知道他的两个孙子都喜欢吃萝卜炒腊肉这道菜。过小年那天，他会带上我和军威去市场上买下半头猪，三人抬回来，在楼前的小平地上匀称切割好，撒上盐，腌上几天。再在平地上支一个大烤架，然后在下面堆上米糠，直接熏烤。每次点火后不到十分钟，米糠和烤肉的香味引得大院里其他老干部也过来订购。等腊肉熏好了，爷爷就会找时间去趟乡下，去见他的战友、老朋友，并把腊肉送给他们。大概也就是清明节的时候，他会带上腊肉……

爷爷去世了，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这么做？他肯定是太忙了，没有时间。而且爷爷的那些老战友、老朋友也都已经相继不在了……

今年过年我没有回家，没有在爷爷的坟前磕头。以后，给他老人家磕头的机会肯定会越来越少。穿上这身军装，披上这套皮服，我注定要牺牲许多……

“40，找到了没有？不好取的话拿条凳子。”嫂子在厨房叫，把我的思绪搅乱，我回过神来，眼角竟滴下一颗眼泪来，我忙擦掉，应声：“哦，来了！”我取了最大的一块腊肉，拿到厨房。

“不好取吧？油乎乎的，还没干。”嫂子已经将开水烧好。

我说：“我来洗吧。”把肉往盆里一搁，问：“嫂子啊，带了罗卜丁没有？炒腊肉要有罗卜丁才好吃。”

“带了，带了。你不说我还忘了。你教员最爱吃这个，他往皮包里塞了很多。我这就去拿。”嫂子慌忙去卧室取。

“谢谢嫂子！”我说。

教员提了一个大蛋糕进来，所有的人都慌了，问：“教员，今天您生日呀？我们连礼物都没准备。”一起看着嫂子：“嫂子，您应该早说嘛，我们也好回去准备一下。”

嫂子两眼瞪大，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时，走廊里传来卞副大声打电话的声音：“呵呵……要是杨sir不告诉我军武生日，我也都忘了。祝你生日快乐！”

“军武？军武，不是四个圈吗？不，不是40吗？”48纳闷，看着我。其他人的目光也盯着我。

“我生日？”我也惊讶，努力想今天是几号？

“四个圈，你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了？”43埋怨，“还让你教员提醒！”

教员替我回答：“今天三月一号，这不怪他，飞行本来就没有规律。日期、周末都打乱了，幸好今天下午休息，要不然过了时间都不知道了。”他把蛋糕递给我，“来，军武！把蛋糕抱进去，放桌上。”

我很感动，蛋糕沉甸甸的。我把蛋糕放桌上。嫂子也道：“军武，生日快乐！”

“谢谢嫂子！”

“40，给你！”卞副一踏进门便把手机抛给我，“军威要跟你通话，你们两个也真是的，连生日都忘了。同胞兄弟如果把生日都忘了，那双胞胎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我的心中涌动着热流，浑身充满了激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血液变成了激烈的波涛，使劲地拍打着我的我的心房，我有种想哭的冲动，是感动和感激……我强忍着，把电话放耳边：“军威……”我的声音哽咽了。

“军武，生日快乐！”军威的声音很兴奋，“今天要不是我们教员提醒我，还真把这个日子忘了。下午飞行，晚上我们教员请我吃饭。本来打算饭后再给你打电话的，但是卞副大队长先给我打过来了，所以就借这个机会给你祝贺一下，生日快乐！”

“谢谢，军威！也祝你生日快乐！我现在在我的教员家里，我是彻底的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不，是我们俩的生日！”我很激动，“教员给我买了蛋糕，我很感动，感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那你就别说了，待会儿多喝酒，少说话。也替我敬卞副和你们教员一杯。”

“嗯！”我点头。

“彩璐前天给我打电话了，说这几天很忙，可能今天不能给我们打电话向我们祝贺。她说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们大队的电话占线。”

“我知道了。没关系！”我说。

“好了，咱们俩以后再聊吧，占用别人的电话不好意思。你好好飞，把技术练稳当。”

“嗯！”我重重点头，“你也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的！我挂了呀。”军威匆忙把电话挂了。

我把电话递给卞副，卞副一摆手道：“还没给你爸妈打电话吧？给你爸妈先打一个，给他们也报个平安。”

我感激地看着卞副，下午没有把编队飞好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我又辜负了他对我的殷切希望，心中十分后悔。

父母在电话那头给我祝贺生日快乐！妈妈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说：“妈，您别哭，我和军威都特别幸福，教员都记着我们的生日。我的教员和嫂子还给我做好吃的，有香菇炖鸡汤，和您炖得一样好喝，还有我最爱吃的罗卜丁炒腊肉……”我的声音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了……我不知道今天是怎么搞的，变得这么柔弱，甚至不堪一击？我思考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教员拍着手掌道：“今天很荣幸地将各位请到这里，特别是卞副大队长，还有卞副大队长的爱人，我们团宣保股的张干事的到来，使我这间小窝蓬荜生辉。你们先坐，我去厨房帮忙。”

我也跟了进去，这顿饭我必须帮忙。他们才是我身边最可爱的人――我的教员和他的爱人；卞副和他的爱人、还有同中队的兄弟。

饭菜上桌，将圆桌摆满，异常丰盛。

教员对卞副道：“现在，您是我们这一桌最高首长，请容许我主持今晚这顿晚餐。”

我们鼓掌，卞副摆头道：“咳――你们教员就是谦虚！”

“今天晚餐的重要议题就是要祝贺我们40生日快乐，今年是二十二了吧？”他问我。我点头，感激他记得如此清楚。

“希望大家喝好，喝高兴！现在请我们的卞副大队长讲话作指示。”教员带头鼓掌。

“不敢当，不敢当！今天既然是40、41的教员为40过生日，那我们的杨sir就是东道主，你先说。”

“那好，我也不客气了，就先敬40一个酒！”

教员向我举杯，道：“40，今天能给你办这个生日聚会很荣幸，也是我想了很久的，我这个家是你一手操持的。”他环顾四周，“当时走得太急，也没有给你什么交待，只说了一句我相信你。等我坐上了火车，才感觉到我似乎是在滥用教员的权利，这是一种很不负责任表现。把一个烂摊子交给你，一个很浩大的工程，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给我弄。我都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只是那天我的电器要到位了，才让教导员给我看看，清点一下数目。教导员给我回电话的时候，将情况跟我一说，我很感动，也很感激你。当我走进这个房间，我觉得像个家，一个非常温馨的家。还有这几天你帮我照顾我爱人和孩子。你确实干得不错！来，我敬你一杯！祝你生日快乐！”

我忙举杯，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没有中队兄弟几个的帮忙也完成不了您交给我的任务。”我急急地说完，“谢谢教员！”和教员碰杯，把酒喝了下去。

卞副把酒杯举起来，对我道：“这里有个规矩，喝酒先喝三个，你是今天的主角，所以你得先喝三个，你们教员是第一个。我作第二个，可以吧？”他看着其他人，像是在征询意见。

“当然可以！”大家一齐回答。

“那好，你们两位刚见面的嫂子是第三个，最后40再和本中队的兄弟好好喝一个。”卞副开始布置工作了。

“那就是四个了。”45抢着说。

“45，待会儿等40喝了四个，你再喝四个。”

“我要是过生日，我一定喝八个。”45马上吐舌头，大家大声笑。

“来，40，祝你生日快乐！”卞副把酒杯高高举起。

“谢谢卞副！”我双手捧着酒杯递上去，和他喝了。

两位嫂子将饮料举起来，对我道：“40，祝你生日快乐！”

我站起来和她俩捧杯，正欲喝酒，只听43道：“四个圈，这酒站起来喝就不算了。”

“人家四个圈是海量，多喝一杯都不行？真是的，你非得揭穿他！”48接话了。我立即坐下，桌边又传来开怀大笑。

41带着兄弟们敬我，每人都说：“四个圈，生日快乐！”

我说：“谢谢！”把酒干了。

酒桌上有了主题，这酒就喝出了意味。从一开始，大家的酒杯就指向我，我不得不喝，含着感动和感激将每一杯酒喝下去。

教员道：“今天大家喝好，家乡的小炒和本地的涮羊肉。酒不够咱们可以再买，菜不够咱再炒。一定要吃好！41，你们几个一定要把卞副大队长陪好！陪不好，你们就别吃蛋糕！”他指了指客厅里茶几上的蛋糕。

“得令！”41站起来，敬了一个滑稽的礼，这下酒桌上开始热闹了。

我把酒杯端到卞副面前，道：“卞副，今天实在不好意思。”

卞副笑了笑，说：“要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我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真的，杨sir下午不去敲我的门我还想不起来。在家过个年，把军威的生日也忘了。更想不起是你的生日。今天在机场上我本来不打算骂你的，但是你那颓废的样子我看不惯。一个飞行员失去了朝气蓬勃的气质，那就失去了奋勇前进的动力，更失去了战斗力。”

“我心中愧疚，没有飞好，我有种负罪感。”我说。

卞副关切地问：“为什么？压力太大？”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那就是你想的事情太多了。”卞副说。

“也许吧……”我说，“我希望自己能够做到最好。我感觉自己需要承担许多东西，很多无形的东西。”

“你可千万别这么想，飞行是为你自己飞的，而不是为了什么而飞的，你要是总想着为了什么而飞，那样早晚要出事。你还是不要瞎想其他的，认真地面准备，好好飞行，那样才能把技术真正提高上去，如果总是想要飞出一朵花儿来，那最终只能害了自己。”卞副郑重地说。

我点头。卞副点到了正题上，每个人都在夸我，每个人都在关注我和军威，他们的关注使我必须飞好，要飞出个特色来，我真的不是在为自己飞，而是为了自己的那份爱慕虚荣。

“好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咱们不谈飞行的事情。今天咱们好好喝一个。”卞副说。

“嗯！”我点头：“其实生日对我来说很不重要，但是在外边当兵这几年，每一次过生日却都要感动一番。”

“感动？那是因为你情商太高了。教员给学员过个生日很平常嘛。”卞副举起杯，“咱们少说话，多喝酒。来，干一个！”

我和他碰杯，把酒干了。我把烦恼抛诸脑后，尽情享受今天的生日聚会。

“卞副，您跟嫂子什么时候要孩子呀？瞧我们杨教员的小孩都能在地上跑了。”41满面通红，他又有点儿高了，开始口无遮拦了。

“啊呀，太忙了，再等等吧……”卞副捋了把头发。

“是不是要等你当上大队长的时候才要呀？”45也打趣。

卞副笑笑，不作声了。

“那肯定是了，咱们卞副总得给咱未来的小侄子一个可以炫耀的资本吧。”48说着，模仿小孩的声音，“等小孩上了幼儿园，他就可以炫耀说，我爸爸是飞行大队长。等到他上小学的时候，他会说我爸爸是飞行团长。”

“你们这帮小子，下了飞机就开我的玩笑，脑子转得比谁都快。到天上怎么不这么活跃呀？！”卞副佯怒。

“唉，卞副，大队下一任大队队长就是您了！”45立即举起酒杯，48也跟着举起来。到：“卞副，祝您高升！”

卞副笑着把酒喝了下去。

“40，”教员向我招手，拍了拍身边的凳子，道：“来，过来坐。”

我听话地把身子移了已过去。教员把手搭在我的胳膊上。他的脸色没变，呼吸却很重，不太强壮的胸脯快速的起伏。今天他喝得不少。

“40啊，跟你说个事儿。”教员的表情神秘兮兮的。

“有事儿您说话。”我说。

教员把嘴靠在我的耳朵上，悄声说：“40，我打算给你介绍个女孩子。”

“什么？”我猛地坐直了身子。

教员一把拉住我，笑道：“瞧你兴奋的劲儿！还没说完呢。”又把我拉了回去，道：“我跟你说，他是我的表妹，刚上大学半年，寒假回家的时候她拉着我非说要我给他介绍个飞行员。我感觉你小子不错，打算成全你！”他使劲地在我胸前拍了一下。

“杨sir,你们师徒俩在说什么呢？”卞副总爱探索别人的**。

“没说什么。”教员坐起来，“我和我大徒弟的秘密。”朝我神秘地挤眼。

“教员，您这明显是偏心嘛！我也是您的徒弟，有什么技术诀窍您还要用这种方式来传授吗？这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啊!”41明显感到不满，他喝了不少，思维居然还挺清醒，看来酒量有长进。

“嘿嘿……”教员神秘一笑，站起来进了卧室，“好东西当然要秘密传授。”

我抹了把脸，打算跟进去和教员解释。41拉着我，道：“咳，师兄你这人不仗义呀！”

“什么不仗义呀？”教员抱着一大堆照片出来，“你想要吗？”在41面前晃一晃，立即又抱入怀中。“我表妹说了，找个老乡还是比较踏实。她的命令，我不能违抗。”把照片往桌上一摊，道：“你们几个给评判，照片上的小姑娘怎么样？”

“杨sir，你的表妹？你长的不够英俊潇洒，但是这个小女孩却出落得水灵大方。”卞副举着照片评价，“你打算为她在我们中队搞个选秀活动？”

“对，那小丫头，吵了好几天了。我也没办法。”教员一脸无奈。

“那你不是带头违反规定？”卞副偏着脑袋说。

“哪有那么多规定？40都二十二了，认识一个女性朋友总可以吧？”教员不以为然。

“嘿嘿！”45站起来了,“教员，您这是干嘛？我们也是老乡，您却成全40。”

“你？长得不够帅！”教员偏着眼睛，“人家要一米七三以上的。你在高度上就先被否决了。”

45吐了下舌头，举起酒杯喝酒，显得很气愤，但是又找不到理由。

“教员，四个圈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您还给他介绍？”41更是紧张，转头冲我道：“四个圈，我说你不仗义吧？都不跟教员解释。”

我笑着说：“你们给我解释的机会了吗？你看，我在这站了这么久了，连照片都没有摸到。”

“拿给你看看，不许动心啊！”41把照片递过来，我接住一看，一张女生的艺术照，长头发、圆脸、大眼睛，体态显得微胖，但是整体还可以。我把照片还给他：“我肯定退出。”

“40，你就这么看不上？”教员很纳闷。他今天有点喝多，要不然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说：“教员，我真的有女朋友了。”

“那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到位了！害怕我们把他的给抢了，连我们也只是前一段时间才知道的。特漂亮！”41抱着照片说。

“41，你别乱说！”我故作生气。

“春节她来了？”卞副问。

“没有。”41回答，“我们看的他俩的照片，特般配！就在钱包里。”

“是嘛？给我们也看看。”教员不相信，伸手来要。

我无奈，把钱包掏出来打开，递到教员面前。教员接过一看，马上赞叹：“哎呦，40你小子不错嘛！还是个军校生，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高中同学。”我回答。

“是嘛！挺有气质的，人也长得标志。40，你小子可是金屋藏娇呀！也不知道跟我汇报一下你们发展的状况。”教员笑着责备，还是满心欢喜。

我不好意思回答，但是心里头美滋滋的。

“给我看看。”卞副伸手拿过钱包，眼睛顿时放亮，“呦，你们俩这照片的姿势真不错唉，谁给你们照的？有种明星的气质。”对身边的爱人说：“唉，老婆，咱俩哪天也去趟照相馆，照一张戎装的照片，瞧人家学员的气势多亲切，真的是一对儿。”

“我们看看……”两位嫂子也有很大的兴趣。

“杨sir，怪不得人家不领你的情，人家的那位可是出水芙蓉，而且还有那么好的优势。你差点就乱点鸳鸯谱了。”卞副赞叹，又问：“在哪儿念书呀？”

“在我们省城的一所军事科技大学读书。”我回答。

“那她今年该毕业了，跟军威是一期的吧？”

“也是大三。”我回答。

“哦，我知道了！”卞副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满脸的高深莫测。我也不去争辩，只是笑笑。

“教员，您看我跟您表妹做个异性的朋友如何？”41还在坚持，“您看我这一年到头也没个亲人跟我说话的……”

教员道：“你小子飞行技术上边要是有这么一半上进的劲头，早赶超40了，我肯定先给你提这事儿。”

41立即站起来，兴奋道：“教员您这就是答应了！”他举起右手，“我保证从明天开始一定地面苦练，空中精飞！决不丢您的脸。”

“好吧，给你！只一条，不许把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我随时从表妹那儿了解你的情况，如果太过热情，我有权力断绝你们之间的关系！”

“yes－sir！”41满心欢喜。

“唉，我说杨sir，你这可是带头放纵你的学员呀。”卞副道。

教员笑道：“咳，我这可不是给他们定亲说媒的事情。我那表妹是个国防生，我心说给她介绍个朋友，让她对咱部队的一些事情先有所了解，激发一下她的积极性。”

卞副对41展开教育：“听见了没有？41，你现在可知道自己的任务，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不说！”

“知道！”41笑盈盈地点头，“一定当好她的辅导老师！”

“你们啊，跟我们过去可大不一样了。很幸福呀！”卞副语重心长，“我知道你们现在的生活很单调，需要找些替代的事情来释放一些抑郁。出于人道主义，我们这些干部在某些方面对你们的要求也是很宽松的，就是希望你们能有个好心情更好的飞行。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有共同语言的异性如果相互督促、励志，双方能更好的把精力投入到学习、工作中。”

“那不就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45插话，引得所有人一阵爆笑。

“咱们笑归笑，但是我们要把目标找准，要知道所有的一切是为什么服务的？那就是为了飞行。离地三尺七分险，飞行无小事。每天只要一进外场，我希望你们把所有的私心杂念抛于脑后，安安心心的飞行，把技术练扎实。教员干部不反对你们利用业余时间适当的与异**流，共同探讨一些问题，说说心里话。不过你们要保证一点。”卞副继续着他的思想教育工作，“那就是你们得保证各自的技术在每一次飞行中都要有所提高，技术水平要走在大队的前列。”

“是！”41大声回答。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

“41，你可是最走运的，这么多小伙儿中，让你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你还不快敬你师傅一杯。”卞副把话题收回，“好了，咱们喝酒。”

41赶紧举杯向教员大献殷勤，要了女孩的姓名、电话、通联地址。又点头哈腰地给卞副敬酒，感激他在制度上“开恩”，网开一面。

晚饭继续，大家开怀畅饮，好不热闹。我记得在预校的时候，宋教官就说过我们这个飞行专业和其他军兵种的专业不同、师生关系也不一样。短短的半年我便有了彻底的体会。教员在生活中与我们情同兄弟，在教学中又严如父子。

嫂子早早地把蛋糕准备好，点上蜡烛端上来。大家一致对我道：“40，许个愿吧！”

41关了灯，我闭上眼睛，祝愿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平平安安，心想事成！大家一起吹了蜡烛，灯还未打开，我的脸上早被奶油涂上了，在我“啊――”的叫唤中，还有手在不断往我身上抹，中队学员的几根爪子全都伸向了我的脸，他们发出得意的咯咯的笑。我干脆把大手伸进蛋糕里，捧了一把奶油，迎上对方的手。

“咳，咳！这么好的蛋糕别浪费了！”这是卞副的声音。这个时间哪会有人听他劝，大家的手都在继续。

“哎呦，我是45啊，别往我身上抹啊……”管你45还是35，碰到了就得抹！

“抹的就是你！”46的声音。

“卞副，您在哪儿呢？”教员的声音。

“在这呢！”卞副道，马上又听到：“咳！杨sir，你怎么跟这帮小子同流合污了？别往我脸上抹了呀！看我的……”卞副忙乱地躲，凳子在脚下被撞得叮当作响。

“呵呵……本土作战！”教员笑着，“唉，谁呀……”不知被谁攻击了。

“啊――”张干事的叫声。顿时，所有人都不动了，只听卞副大叫：“你们这帮兔崽子，连你嫂子都不放过！”马上听到一只大手在空中挥舞时发出的呼呼声和我们哥几个发出的哈哈笑声。

黑暗中的战斗至少持续了两分钟，最后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撞到了电灯的开关上，灯亮了。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紧张地检查身上，都是奶油。个个都被涂成了花脸，大家相视大笑。

张干事的头发上被白色奶油涂花了半边，头发都打结了，卞副赶忙帮她理顺，道：“看看你们做的好事！蛋糕也没了，还得洗衣服。”

“蛋糕在这呢！”嫂子的手中抱着另一个还没有开封蛋糕。

“来吧，切蛋糕！”教员笑着在脸上抹了一把，揭开封皮，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们这帮人喜欢搞恶作剧，做好了两手准备！但是这个谁也不许弄丢一点。”他交待。

“原来杨sir早有预谋呀！”卞副待教员把包装盒打开，还是抠了一点抹在教员脸上，教员理亏，不敢还手。继续把蛋糕分了。

我们中队的弟兄帮教员把战场打扫完后，才回到宿舍。41迫不及待地从枕头下掏出手机，打开。

43边脱鞋道：“都十一点多了，人家以为你打骚扰呢，小心她报警。”

41犹豫了一下，道：“我拿手机记一下电话号。”低头看屏幕时，马上叫到：“40，有你的短信。说的是，军武，飞行训练辛苦吧？今天是你的生日，没有时间给你打电话，请原谅。让短讯寄去祝福，请41传递我的心声，祝你生日快乐，开开心心！爱你的彩璐。”41模仿着女声。

“呦――”45抱住身体，作哆嗦状，道：“酸倒牙了！”

“师兄，要不要给嫂子回条短信？”

我笑笑说：“不用，那不是她的手机，小心闹笑话。”

41低头按着按键，道：“师兄，我给你回了一条，说，谢谢！心意已转达到！”

我只得道：“谢谢！早点休息吧！”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今天的一切，浑身充满了幸福，我得感谢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在为我着想，而我只能说谢谢。日后，我要靠行动创造辉煌，绝不辜负他们对我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