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许国胜厌倦地看着同桌而坐的几个人,他的搭档、手下、情人、妻子,还有忙着烧菜时坐时起,时进时出的岳母。
这些人都那么讨厌,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搭档这次在金钱上却毫不让步,他感到很气愤,要知道,所谓搭档,其实赚钱还不是全靠自己?不过是当初拿出一些本金而已,现在却理直气壮地要按股份分钱了,可恶!……当然,自己也没那么傻,他有些宽慰地想到,自己已经及时地享受了期望的享受,而且,是用两个人的钱,那可也是一大笔钱呐……,这念头使他宽慰了许多,毕竟,自己也需要一个可以指挥的团团转的人,而搭档要分钱也是确实有需要,一个可怜的顾家男人总是要为老婆、孩子所累的,可怜――
不知为什么,这个词让他的心头一紧,那种厌倦的情绪终于再次弥漫到每一个细胞里,是的,可怜――,他突然哀伤地想,也许是自己可怜――,要是自己能有个心甘情愿被拖累的家该多好……,可他的家呢?他撩了一眼坐在自己斜侧面的四十多岁的女人,那个女人永远木着一张脸,仿佛没有主意……,但他非常非常清楚地知道,她无所谓的外表下有多么固执,又是有多么阴险,当年自己真是看走了眼,自以为最合适的选择,最终却……儿子也死了,自己也这个年龄了……,他心里打了个哆嗦,结束――,自己必须尽快结束这样的生活!
他像看到什么不祥似的连忙移开眼睛,看向身边那个年轻的多的女人。
这是他的情人,三年了。他知道好多人一直都羡慕地谐谑自己有本事:“家里红旗不到,外面彩旗飘飘!”但是――,只有自己才明白,最初的欢欣过去之后,当他发现自己再也没有一个真正可信任的人时,心里的那份空落落,尤其是身体不太好之后……,也就为这个缘故,他按下性子,开始找了长期固定的情人,他的体力已经对灯红酒绿不太感兴趣了,希望能找到培养成老婆的人选,温馨的家对他开始有了莫大吸引力……,然而,三年过去了,他很明白,这个女人并不能成为自己的妻子,她不会给自己想要得生活,……也许,自己必须真的必须赶快结束目前的生活,以一个光棍儿的身份好好寻找真正过日子的女人,是的,结束――,这个词第二次浮上他的心头。
岳母又端菜进来了,这次是个红烧虾,自己那个远房亲戚的邻居――一个整天偷摸占小便宜的手下,眼睛立刻亮了,他轻蔑地看一眼这个白胖的小伙子,没出息!不能用了,这次回去坚决要开了,光凭他虚开发票骗自己的钱和老是偷摸这一点,也不能要了,哪怕他这次说破嘴也坚决不会留用了!
一阵困意袭了上来,真是老了,体力这么差,老是犯困……,当然――,他又自我安慰的想:也不是老了,自己不过四十五岁,主要是这两天心力交瘁……,他努力睁了睁眼睛,恰好见岳母坐了下来。
“钱姨,别做了,吃不了了,快坐下歇歇吧!”搭档寒暄地劝自己的岳母坐下。
“没事,就剩一个肘子和一个鸡了,在火上炖着呢,不急,慢慢吃,多吃点儿!”岳母坐下了,热情的招呼着。
他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和憎恨,如果不是她的封建脑瓜,自己也许就离成婚了,而她的女儿,自己那阴险的老婆就利用她的古板封建,一直拖着自己,大有拖死自己的态势……,他再也坐不下去了,而困意也一阵阵袭了上来,他提了提精神站了起来,嘴里嘟囔一句:“我上上厕所,回屋歪一会儿。”
人们默默地看着他,没有人挽留,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似的,他拖拖沓沓地向外走着,心里默默的发誓:我一定要结束这一切,一定要,尽快――。
而他不知道――
这个房间里,在他发誓的同时,另外一个誓言在无声的重复:一定要结束这一切,一定――,而时间――,就在今晚!
带着决心的许国胜走了出去,他先上了厕所,然后回到了狭小局促的卧室,接着打开了空调,关上了房门。
餐厅的喧嚣被挡住了,毕竟,有两扇禁闭的门做为阻隔。他躺到了床上,困意再次袭来,他混混沌沌地想,还是不要睡,一会儿人就要过来了……,他勉强撑着,意识渐渐模糊了,不知什么时候,他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应该是那个人,他叫了一声,但没有回答……,门被推开了……,他勉强争开眼睛,嘟囔几句,又闭着眼继续睡了……,――然后,一个枕头突然捂在了他的脸上,枕头后面是一双有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