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精致的小镜子上落了一层淡淡的灰尘,上面映着女孩清秀的黛色眉眼,细腻白皙的五官,只是面容看上去有些落寞憔悴。抬起头来,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于是下床关严了窗帘,仅是这个动作,就让她觉得站立不稳,头脑里昏昏沉沉的。
蓬睿芊躲在屋里,很久没有再听到敲门声,才拖着缓慢的步伐,晃悠悠地走了出来,在大门前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像是失去了力气似的,浑浑噩噩地背靠着门坐了下来。
她只觉得身心疲惫,不想见任何人。那些纷乱思绪无时不刻地折磨着她,在她体内留下无数相互矛盾的的爆炸点,再恶作剧地逐一点燃,产生巨大的碰撞并炸裂之后烟消云散,最后只剩下一尊空荡荡的外壳,颓靡地坐在这里,不知所以。
就在此时,门下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让她的心情不自禁地抽紧了一下。
一张窄窄的纸条被小心地从底部的门缝里塞了进来。
她忍不住把它捡起来,打开一看,上面字迹工整地写着:“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有几句话,我必须告诉你。你不需要说话,静静地看就好。”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纸条接二连三地以相同的方式塞了进来,只不过到后面被细心地折成了各种不同的形状,也许是想引起她的兴趣。第二张纸条上写的是:“关于我们之间,你必须要明确十件事。”
第三张纸条被折成了一只纸鹤,翅膀上写着:“第一,你总是这样潜意识地在心里拒绝我,我是无法帮助你的。”
第四次被塞进来的是一枚星星,背面写的是:“第二,所有人都不完美,我也一样,但是做最好的自己,至少可以接近完美。”
第五张纸条贴在一只纸飞机的尾部:“第三,你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品,你就是你,但是,有时也不能完全等同于你自己。人生有无限种可能,认清这一点,很重要。”
下面的几条按顺序写在大小不等的一串纸船上面:“第四,你无法决定海流的方向,因为你在船上。但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确信你将是创造奇迹的那个人,如果你不能相信自己,至少,相信我。”
“第五,爱情不是施舍。如果你硬要说是这样,那么,我感谢上天把你施舍给我,并且全心全意地等待着你的施舍。”
“第六,“是与非之间,只有一线之隔。它们都取决于你。”
“第七,以上几条,把它们融汇在心里,然后忘记。”
写着第八条的纸条被折成了一顶小小的王冠:“第八,你只需要记住,你也许并不知道你的闪光点在哪里,但是我永远都能看得见。”
接下来是一朵绽放的向日葵:“第九,你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永远不会偏离内心那条轨迹,任何来自外部的因素,总是难以撼动你。其实你所有的困惑,都源自太过于清醒。”
看到这里,她不禁将纸条紧紧握在手心里,再也忍不住心弦的颤动,无声无息地流泪了。
终于轮到最后一张纸条了,它被折成了一颗洁白的、完整的心形被塞了进来:“第十,我之所以能把一切看得那么清晰,并且愿意为你而改变,是因为我喜欢你。”
与之同时被塞进来的,还有一张扑克牌。翻过正面,是那张图案清晰的红桃A。
她本已是泪眼迷蒙,此时嘴角又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丝微笑。
门外,凌白辰蹲在地毯上塞完所有的纸条,像是完成了一件完美的工程,满意地舒展着眉头,慢慢站起身来。身后的果绿则焦虑地抢上前来,恨不得扒开门缝看个究竟,一边自言自语地问:“你那些纸条上都写了些什么啊?都不许我看,真是的也不知这一招到底有没有用”
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突然推开的门猛地撞了一下。她退后几步,眼泪汪汪地捂住额头,甚至来不及喊疼,就忽地瞪大了眼睛,目光直直地落在门里,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喃喃地吐出两个字:“睿芊”
只见蓬睿芊穿着一套白色碎花睡衣,头发有些散乱,似乎都没有怎么梳洗,就带着那样一副憔悴倦懒的面容出现在门边,缓缓抬起头,疲惫地望了凌白辰一眼,目光有些涣散,眼角似乎还存留着一丝尚未抹去的泪痕。沉默良久之后,轻轻地说了三个字:
“我饿了”
晚餐非常丰盛。
凌白辰家里,终日担忧操劳的果绿同学终于得到了最好的犒赏,一边对着面前最爱的那盘鸡心大快朵颐,一边转向细嚼慢咽的蓬睿芊:“你不是饿了吗?亮晶晶做菜这么好吃,你怎么还一副吃得无所谓的样子?”
蓬睿芊慢条斯理地扭过头来,说了一句让她十分受刺激的话:“因为我早已经吃习惯了。”
“偶麦糕的~~受不了了了~~”果绿举着叉子的手僵停在半空中,情不自禁地流下两行清泪,“偶嫉妒得想死,怎么办?”
“那就去死吧。”蓬睿芊脸色阴沉地说完,又给她的碟子里夹了一块鸭掌,念念有词,“在死之前,多吃一点吧”
“太无情了!这还算是好姐妹吗?”果绿捶胸顿足地感慨着,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手帕抹眼泪。
凌白辰本来笑眯眯地坐在两人对面,此刻额角隐约可见一道黑线。
“对了,睿芊,明天还打算到学校去吗?”闹腾了一番之后,果绿在嘴巴里塞了一大块牛肉,有点含糊不清地问,“你这几天没去学校,班里的人都以为你生了一场大病,还是我帮你向学校请的假呢。”
“心里不舒畅的话,不如再休息几天吧。”凌白辰看了看蓬睿芊有些苍白消瘦的脸庞,微微皱了一下眉。
“去,为什么不去。”蓬睿芊却一反常态地回答道,“我又没什么大碍,明天一早就去上课。”
“真的不要紧吗?你何时变得这么积极了?”果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伸手贴了贴她的脑袋,自言自语地说,“好像有点烧”
“就会开玩笑。”她挡开她的手,微微笑了一下,“今天晚上你不如就住在我家吧,明早我们一起走。”
“可是,我想住这里诶”果绿四下里扫视了一圈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屋子,恋恋不舍地说。
就在凌白辰的额角再度浮现出黑线的时刻,蓬睿芊早已率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以最快的速度一口回绝:“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