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连泽飞快地掠过湖面,脚下轻点,澄净的湖水荡开一圈圈的涟漪。溯斐紧随其后,身体前倾,伸手就扣住御连泽的肩,御连泽反手成刃向他劈去,溯斐向后一缩,另一只手又向御连泽抓去。
两人就这样的小湖上一来一回打得不亦乐乎,清冽的湖中倒影因此破碎成灰,涟漪一圈圈荡开,看不清本来模样。
凤栖原本还看得挺认真的,但久了之后,发现二人一来一回就跟玩闹一般,甚是无趣,就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们,转而将视线放在亭中的人身上。“藩小姐,本姑娘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小姐赐教一二?”
不明白凤栖怎么突然想到要请教自己了,藩淑言一怔,却也很快回过神来,盈盈一礼,“淑言不才,赐教不敢当。只是姑娘问话,淑言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藩淑言这话虽然是对凤栖说的,但她那目光却是明晃晃地看向苍云代。
凤栖自然不会没有察觉,她撇撇嘴,抬头看了眼苍云代,却见苍云代只是低头看她,好似没有看见藩淑言的目光一般。凤栖登时心情愉悦,“敢问藩小姐,何为正室,何为妾室?”
凤栖的话一出口,藩淑言就怔住了,不明白凤栖为何会有此一问。
梁亲王也颇为疑惑地看向凤栖,疑惑中有带这几分鄙夷,连正妾室都分不清,这女子该是有多无才无德,这样的人,也配留在云世子身边,看来云世子其人也不过如此。
梁侧妃虽然也不明白凤栖问此话的含义为何,但身为妾室的她总归还是忌讳这个话题的,狼狈的脸上白了几分。
苍云代倒是恍若未闻,只是低头看着凤栖,澄清的眸底带着几分让藩淑言妒恨不已的宠溺,在她心中,云世子该是清冷孤高,雅致风华的,就算爱上一个女人,也没有道理拿这种眼神去看她啊。
藩淑言心中暗恨,面上却掩饰得很好,她柔柔一笑,“自然是有三媒六聘、风光嫁娶的是为妻,小轿抬过府的,便是妾。”
“是吗?”凤栖缓缓而笑,清丽的容颜上沾染几分阳光,“梁亲王,敢问你的梁侧妃,可是三媒六聘、风光大娶?”
梁亲王此时对于凤栖的印象已是跌入谷底,哪里还想好好回凤栖的话,只是嘲讽的眼光在看向苍云代时微敛,最后也只能道,“本王堂堂一个亲王,怎可能做这般逾越礼制之事。三媒六聘娶的是正妃王妃,梁侧妃既然是侧妃,自然是行的半礼。”
梁亲王话一出口,梁侧妃脸色登时便是煞白煞白的,眸光盈盈,眼泪欲坠。果然,就算能够给她再多的宠爱,在他的心里,最重要的仍旧是他那个正室王妃吧。
“这样啊。”凤栖了然地点点头,“那么就是说,梁侧妃也就只是一个妾而已咯?”凤栖还特意加重了‘妾’这一字。
“不是正妻,那就自然是妾,有什么好疑问的。”苍云代伸手为她挽起散开的青丝,缓声道。
“竟然如此,她干嘛不让我说啊?还是你们星渺不尚说实话,说了实话,就要喊打喊杀?”凤栖故作纯良,衣袖甩甩,笑意盈盈地看着梁亲王和脸色已经差不多转为青白的梁侧妃,若你们谁敢说是,就别怪我败坏你星渺的名声。
“姑娘这是何意?”梁亲王也不是个傻的,这么明显的坑他自然不会去跳,直接就将话题给踢了回去。
凤栖暗下摊手,看来这个梁亲王不傻嘛。
苍云代好笑地握上她的手,手上用力捏了捏,梁亲王能在摄政王当年那般独政专权之下活到现在,自然就不会是个简单的。
“我是什么意思,你家侧妃很清楚。”凤栖看向梁侧妃,嘴角笑意不减,却让梁侧妃着实打了个寒颤,“本姑娘是野丫头?本姑娘不识好歹?嗯?”凤栖突然笑得很开心,只是清澈的水眸开始摸不清喜怒,“真是好啊,本姑娘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要本姑娘行礼,还敢这么骂我,梁侧妃好本事!”
“本侧妃是梁亲王侧妃,就算是个妾,那也是有身份的妾,哪里轮得到你这个死丫头来编排本侧妃的不是。”梁侧妃腾地站起来,脸色气得青白交紫,她这辈子无论是在娘家还是梁亲王府,就没受过这样窝囊气。
凤栖似乎还嫌不够,继续道,“妾就是妾,哪里来的身份可言?终归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罢了,是吧,梁亲王爷?”
梁亲王被凤栖这一问,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他这一迟疑,梁侧妃可是真被刺激到了,她愤恨地看向凤栖,突然就像疯了一样扑向凤栖,“啊,我要杀了你!”
梁侧妃的速度很快,又是出其不意,梁亲王本来就是个闲散王爷,文武不行,哪里拉得住发了癫一般的梁侧妃,眼见着梁侧妃逼近苍云代和凤栖,只觉眼前一花,原本还在亭外打斗的溯斐和御连泽嗖地一下出现在亭中,一脚踹了过去。
梁侧妃不过是个柔弱妇人,哪里经得住溯斐和御连泽这含着内力的一脚,被踹飞出去之后,狠狠地撞向藩淑言,藩淑言唬了一跳,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反应不过,小脸吓得花白花白的。
此时的梁亲王反应倒是及时,伸手就拉过吓得花容失色的藩淑言,藩淑言脚下不稳,直直摔进梁亲王的怀里。
女子娇软的身体就这样倒在他的怀里,手下是柔嫩的肌肤,隔着薄薄的春裳传来温暖的体温,就连鼻尖都满是处子的芳香。
梁亲王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这感觉,甚至比梁侧妃更来得**。
“多,多谢王爷。”藩淑言赶紧推开梁亲王,可怎奈梁亲王手下不松,她怎么推都推不动,“王爷,侧妃姐姐受伤了,您该去看看姐姐。”
“呵,藩小姐跟王爷的侧妃娘娘感情还真是好,这都姐姐妹妹地称呼上了。”凤栖笑,衣袖轻拂,风姿翩翩,却让藩淑言脸色一白,“侧妃姐姐,这叫的可真是亲昵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藩小姐想入梁亲王府呢。”
藩淑言脸色煞白,手下用力推开梁亲王,“姑娘说笑了,淑言不过是藩府一个小小的女子,高攀不起梁亲王府。”
“是高攀不起吗?”凤栖恍若大悟,“是了,藩小姐可是藩府的嫡小姐,哪里能屈居妾室之位,是本姑娘胡话了。”
“姑娘,我……”藩淑言被凤栖一语噎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若说不是,就是承认她想入梁亲王府,若说是,岂不落实了她看不起梁亲王府小小妾室之位吗?
藩淑言的左右为难看在梁亲王的眼里,直接就被梁亲王认为是看不起他梁亲王府了。他冷冷一甩袖,哼,小小一个藩府,就瞧不起他梁亲王府一个妾室之位吗?怎么?就凭他藩家小家小业,小门小户的,也想妄想他梁亲王府正室之位不成?真是不识好歹。
梁亲王面色不愉,在场的人自然看得出来。这小亭中喜欢火上添油的其实并不止凤栖一人,而御连泽就可谓是个中翘楚,“梁王叔,现在可是明白了?是世子哥哥该给你公道呢,还是王叔该给世子哥哥公道啊。”
梁亲王脸色又青又白,狠狠剜了御连泽一眼,若说他那几个侄子中,他最讨厌的是谁,非得是这个臭小子不可。
“来人,梁侧妃不知礼教,不懂规矩,在世子别院中闹事,着令其回西苑静思己过,罚俸三月。”梁亲王冷哼一声,宽大衣袖一甩,“世子以为如何?”
“即是梁王叔府上之人,自然是得按王叔的规矩来办。”是一点很是随意地一摊手,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梁亲王一噎,只觉得有一口郁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即是如此,那便如此办了吧。”亭外即刻有人上前,将已经吐血昏迷的梁侧妃拖了下去,“打扰世子多时了,本王也该回去了。今日多谢世子款待。”
“梁王叔客气了,不过藩小姐是与王叔一同过来的,还请王叔善始善终,将藩小姐送回府中吧。藩小姐方才也因为王叔的爱妃受惊,于情于理,王叔都该送这一趟的。”苍云代说的理所当然,藩淑言想反驳,却是张了张口,半句话也反驳不出。
梁亲王看了眼藩淑言不盈一握的腰身,想着方才手下那细腻温滑的触感,有意见也变成没意见,“姑娘与爱妃乘来的马车已被爱妃乘走,府外也没有多余的马车了,藩小姐就与本王共乘一车吧。”
藩淑言一惊,哪里敢应,“淑言身份低微,怎敢与王爷共乘一车。”她抬头看向苍云代,满眼希冀地看向苍云代,“不知云世子府上马车可否一借,待淑言回到家中,定让人马上归还。”听说云世子的莞香木马车就是皇上也比曾上去过,若是她能……
“藩小姐客气了。”苍云代却是看也不看她,“云代的马车在凌天时就已被歹人毁坏,至今来不及再造一辆,只怕不能如小姐所愿了。还是王叔劳烦一趟吧。”
“不劳烦,不劳烦。”梁亲王看着藩淑言精致的小脸,只觉得心底有一丝隐隐的躁动。他赶紧应话,不给藩淑言任何反驳的余地,转身就先出了小亭。
藩淑言脸色苍白地看了一眼苍云代,苍云代恍若未见,倒是他怀里的父亲冲她灿烂一笑。
目光移至溯斐,溯斐为偏转过身,他什么都没看见,倒是御连泽单手微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藩淑言娇弱的身子晃了晃,好似不堪打击一般,但见无人理她,也只能悻悻地跟上梁亲王的脚步离去。
梁亲王带来的侍卫也在之后撤得一干二净。
见人走远了,凤栖收起脸上的笑,挣开苍云代的怀抱,斥了一句,“烂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