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纱帷幕被掀起,木槿紫的云罗锦顷刻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和暖的阳光微洒,透过半疏半密的树梢如光圈一般跳跃在女子的身边。
女子容貌倾城,清丽脱俗,而更让人觉得惊艳的是是她那浑然天成的雍雅气质,就像一个真正的天之骄女一般,举止投足间,透着一种尊容,一种雍华。
女子普一走进亭落,便有人将目光死死地盯在她绝色的小脸上,妒恨之意十分明显。
“原来这位就是云世子府上的姑娘啊?果然是天姿绝色,也不枉本宫这一好等。”凤栖刚刚停下脚步,坐在一侧的两个宫妃就有一位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凤栖唇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眸光扫过那位妃子,“记得秦嬷嬷与我说过太后娘娘有午睡的习惯,担心打扰了娘娘安眠,所以来迟了些。”连太后娘娘都等了,怎么,你是不想等,还是等不了啊。
凤栖的一句话,就成功地让那名宫妃住了嘴,凤栖都搬出太后来了,无论秦嬷嬷有没有说这话,她都不能出口反驳,只能笑几声,反赞凤栖懂事。
凤栖也没有答应,这反倒是让另一名妃子不满了,她不若方才那人小心翼翼,反而有几分桀骜,冷哼了一声,有些尖锐地道,“怎么,云世子就是这么教人的?见了太后和本宫也不知道下跪行礼吗?”
她此话一出,亭落内的气氛瞬间就有几分变了,除了依旧半躺在软榻上闭眼安眠的太后,就连坐在太后身边的女子动作的双手都顿了一下。
“不知道这位娘娘如何称呼?”凤栖依旧是笑,声音也没有因为她的话有丝毫的起伏,仿佛只是单纯地问了一句。
一旁跟进来的秦嬷嬷听言向着那名妃子浅浅一礼,“这位是婷妃娘娘。”
“哦,婷妃娘娘。”凤栖重复了一遍,似笑非笑。“婷妃娘娘可曾听过生养之恩大若天这句话。”
“自然。”虽然很不想回答,但她还是冷哼了一声,回答道。
“父母生养于我,其恩情大若天地,我曾指天发过誓,这一生,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跪王侯不跪相,皇上是天子,即是天地之子,就算是太后娘娘也高不过天子,更何况是婷妃娘娘你呢。”她连天子都不跪,跪你一个小小的妃子,莫不是你想造反?
“你……”婷妃听言,霎时白了一张俏脸,“太后姑姑,婷儿,婷儿绝计没有……”
原来是姑侄啊,难怪婷妃敢在太后面前如此嚣张呢。凤栖在心中恍然。
“行了。”太后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挥了挥,闭着的眼睛在这时睁开,静心描画的眼线绝艳,平添了几分威仪,抹了胭红的唇红艳如魅,“不过几句玩笑话,就将你吓成这样了?”
被太后的眸光一扫,婷妃本来就有几分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她咬了咬下唇,毫不客气地剜了凤栖一眼。
凤栖轻轻挑眉,在婷妃看来十分具有讽刺性的笑又张扬了几分,让她险些控制不住心头的怒气。
将目光从婷妃身上移开,太后看向站在亭中的凤栖,红唇轻启,“凌天皇帝就是这么教九公主规矩的吗?”
太后此言一出,亭落中静了静,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凤栖,她就是最受凌天皇帝宠爱的九公主,凌天国真正意义上的帝女凤栖?她不是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孤女吗?
凤栖也是这个时候才真正地看向这位年轻的星渺太后,嘴上虽然是苛责的问话,但她看着凤栖的目光中却带着几分隐隐的笑意,依旧神色慵懒地靠在软榻上,坐在身边的女子一下一下的轻捶落在她的腿上。
细细一看,凤栖才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的纯天然和无耻下流,细细算来,这位太后娘娘也有二十七八岁了吧,可看她的模样,繁复合体的宫装勾勒出她依旧曼妙的身材,精致的妆容掩不住她细嫩艳丽的绝色容貌,眉眼带着几分慵懒,整一个美人胚子。
这样一个美人,二八年华,却只能深锁宫中,成了这星渺最尊贵的寡妇。
“太后慧眼。”心中有几分叹息,凤栖也没有被点破身份的尴尬,“父皇是有想要教导凤栖礼仪,只可惜凤栖从不是知礼晓矩,不知教,这才逼得父皇做了罢。”
昔年凤栖打骂走了数名教习嬷嬷的丰功伟绩还历历在目,有关于凤栖的传言也都言言在耳,众人有些恍然。
太后也只是轻轻一笑,“你父皇还是一如既往地疼宠你。”她看了眼凤栖身上的云罗锦,好似想起了什么,幽幽地道,“当年九织娘子养了十年的天雪蚕终于吐了丝,欣喜之下将天雪蚕丝掺了另外两种世间少有的丝织成了两匹布,一匹是天罗织锦,一匹是云罗锦。”
她突然抬头看向凤栖,对上她清澈的水眸,似乎想透过她看到什么,却只能远远地看见自己的倒影,她幽幽叹了口气,“后来天罗织锦被云世子得了,云罗锦则被凤帝得了,并将其送给了他最爱的女儿。也就是你,九公主凤栖。”
她没有说的是,云罗锦在当年,曾是天下女子梦想之物,她也曾幻想过能够拥有,所以印象格外深刻些,这也是为什么她能一眼认出凤栖和她身上的云罗锦的原因。
凤栖抿抿唇,从她重新穿上云罗锦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想过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今日被认出,也是意料之中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太后的眸子,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今日请公主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到宫外的传言,所以想见见公主。”能让苍云代上心的女子,若是凤栖,她倒是没有多大意外了。太后伸手指了指坐在她身边的女子,“顺便想让公主认识一个人。”
凤栖听言,饶有兴致地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女子,那名女子一见太后将话题引到她的身上,便停下手中的动作,在凤栖的视线中盈盈一礼,“心莹见过公主。”
“太后这是何意?”既然挑明了身份,本来就没打算客气的凤栖便更不客气了,裙角微提,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自己为自己倒了一盏茶。
“云世子虽然刚刚及冠不久,但京中与他同龄的男子都基本已经娶妻了,没娶的也都已纳了侍妾。”太后也不隐瞒,直接道,“心莹是我娘家的侄女,自小乖巧伶俐,所以……”
“所以太后是想让她入瑾王府当侍妾?”凤栖拿茶杯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太后,水眸中流转着暗光,又一个觊觎她男人的女人。
“公主说笑了。”一旁的婷妃扯了扯嘴角,略带几分讽刺,“心莹乃是我们家最小的妹妹,相府尊贵的千金,怎可为人侍妾?”
“那婷妃娘娘有什么意思?不是侍妾?莫不成还是正妃之位?”凤栖似笑非笑。
“那是……”
“婷妃!”太后喝了一声,成功让婷妃悻悻地住了嘴,“云世子回京之前,哀家的确是有此打算。”太后故意顿了顿,又道,“不过云世子自有心头好,哀家也不好强求,只是哀家曾在众人面前放言,要为世子与心莹做媒……公主应当不会让哀家的承诺变成戏言吧。”
这话虽是问话,却也有一定威胁性在,这也让原本心情还算不错的凤栖危险地眯起眼眸,“太后这话似乎问错人了吧。太后想说媒的是苍云代,要不要娶的也是苍云代,问我作甚?”
“怎会问错人呢。”精致的妆容上笑意不减,依旧带着几分慵懒和威仪,太后开口,“现在京都之中有谁不知道云世子心喜公主,公主与世子好事之期也必定不会太远,将来公主与心莹姐妹同处一个屋檐下,还请公主……”
太后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砰”的一声打断,只见凤栖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茶杯中洒出不少热茶,缕缕热烟升起。
太后看了眼那茶杯,复又看向凤栖,凤栖此时早已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面上无喜无怒,很是平静,却让人感到几分压抑。
凤栖看了看心莹,又看了看婷妃,最后将目光放在太后身上,倏忽一笑,那一笑倾城,似朝似霞,却又让人感觉到了几分冷意,寒凉直至心底,“太后,请您注意好身份。本宫是凌天的帝女,身份尊贵,与天可比,你星渺相府一个小小的嫡女,如何能与本宫并肩而语。”
“至于苍云代,他是本宫认定的人,现在不提,若将来他真能娶我,他便即是你星渺的世子,也是我凌天的驸马,两国之臣,他纳不纳妾,就不是你一人说得算的。”凤栖的目光直直射向心莹,危险十分,“至于现在,本宫还是那句话,谁若敢接近苍云代三尺之距,可得给我保护好你的手脚,本宫武功不济,若是不小心多砍了些什么,可就怪不得本宫了!”
满意地看见心莹的小脸白了又白,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了,凤栖这才收回视线,对太后盈盈一笑,“本宫言尽于此,太后及各位娘娘自重,本宫就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