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时间,六点刚过,还不算太晚,我打算先去把帐交了。
我目前所在的这家收账公司,叫田记追财,老板就是我唯一的上司,田广宏,我平时都叫他田叔。
收账公司收来的钱,不是自己的,只是从中抽取一定的佣金,其余的就要交给放债人,一般是一些地下钱庄。一头是地下钱庄,另一头是难缠的欠债人,我们讨生活的方式,就好像在高空中行走,两边都是悬崖。而且想要顶住地下钱庄和欠债人的双重压力,你不有点背景,肯定是不行的。而田叔,在黑白两道都吃得比较开,收账公司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
公司抽取的佣金,一般在10%~30%左右,视收账的难度而定。
和蚊子他们坐出租来到公司,前台小姐恭敬地弯腰点头:“屠哥好!”我对她们微微点头示意后,直接上了三楼。让蚊子他们在外面等着,我敲门进了田叔的办公室。
这个时侯,他一般是在办公室连的那个健身房里练拳的,对着沙袋打来打去,态度很认真。只不过让我感到别扭的是,他打拳的时候给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怎么说呢,是一种歇斯底里的感觉,好像他不是在打沙袋,而是在和仇人拼命。
而且打拳的时候,他上身只穿一件背心,黑色的弹性背心遮掩不了身上各种各样的疤痕,那些内容丰富的疤从背心边上露出来,好像很多触手一样,趴在人的心里,击溃你的防线。
有时候他也会打电话叫我陪他一起练。他的拳打得很好,我在军队里练了三年多的军体拳,在他面前撑不了三分钟。
打完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我趴地上了,这时候,他常常笑着对我说:“亮亮啊,你出拳,还不够狠。在这儿混,就应该把多余的东西都卸掉!不然那些东西,迟早会要了你的命!”
我明白他说的多余的东西是什么——善良。我也很清楚,带着这些东西,我迟早有一天会栽。所以我很努力地在改,努力让自己变得冷血些。半年多了,现在的我,已经察觉不到自己和善良这东西有缘了。
今天进去的时候,田叔和往常一样在打拳,我没敢打扰他,就在一旁站着。
半个多小时后,他终于打完了,拿着毛巾擦着身上的汗,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笑了笑:“亮亮啊,做完了?”
我点点头:“田叔,钱已经打到公司的账户上了。”
田叔走到办公桌后面,查了下公司的帐,满意地点点头:“你出手我就是放心,干净利落。”
我笑了笑,没说话,心里盘算着这次的奖金。
田叔接过我的账本,在张守义的那一页盖一个大红色的章,然后把账本还给我,挥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刚要出去的时候,田叔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对我暧昧一笑,挤挤眼:“对了,蓓蓓那丫头又在找你了,你这次休假,没事的话,多陪她玩玩。”
我关上办公室的门,顿时一阵头大,我去,又是田蓓蓓这个瘟神!
她是田叔的独女,田叔平时很宠她,基本上她有什么要求,都会得到满足。这也造就了这丫头无法无天的性子,谁也不放在眼里。就是这样的一魔女,总是缠着我,一到我休假的时候,她老粘在我身边,像牛皮糖一样,让我分身乏术。
我清楚她喜欢我,但是我不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孩子。我想娶的是老婆,是可以给我做饭洗衣服的老婆,田蓓蓓,她连泡方便面都不会,更别提操持顾家了。她是田叔的女儿,我又不能得罪她,所以对于她的各种明示暗示,我都是装聋作哑地躲过去。
这次听说她又要缠着我,我自然是能躲就躲。
来到外面,蚊子还在抠鼻屎,三炮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带着兴奋的傻笑。墨镜手叉在兜里,依旧冷淡。
和他们要进电梯的时候,我碰见了强家辉,带着他的跟班。
公司里收五星级帐的人,总共是两个,我和强家辉。
但是在公司,我一直比他受欢迎。原因之一,我是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和自己的不懈努力分不开。
而他,天生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很受女人欢迎,尤其是那些有钱的老女人。相传他刚出道的时候,是在一家夜店做鸭子的,后来攀上了一个有权有势的老女人,这才从鸭店除名了。他进入公司的手段,也是公司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据说公司的一个大股东是寡妇,强家辉是和她有了关系后才一步登天进入公司的。
说实话,我不反感吃软饭的人,人家能靠自己的身体挣钱,只能说明人家有资本,你想挣,还挣不来呢!
我反感他的,就是我比他受欢迎的第二个原因——他这人很阴狠,出手毒辣。
人人都有困难的时候,我收账,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武的。而他,仗着手下的几个跟班比较能打,收账的时候无一不是大打出手。就算人家把欠的钱还清了,他也不回轻易收手。
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名气也打出来了,道上的人全都叫他“打手强”。不知道这样的病态心理,是不是早些时候当鸭留下的心理阴影。
看到他从电梯里出来,我也压下心头的反感,冲他淡淡点点头:“小强回来了!”
他对我,还是恭敬的,毕竟谁都知道,公司是田叔做主,而我是田叔不二的亲信。
强家辉连忙躬下身子,一脸谄媚的笑:“屠哥慢走。”
这个动作就让我很恶心,感觉很做作,大家都不是岛国小民,没事乱鞠什么躬?
他对我有所忌惮,不代表那几个手下买账,我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几个吹鼻子瞪眼,表演地很卖力。
这样只有身体没有脑子的人,没有必要和他们计较的。一只狗咬了你一口,你难道还会咬回去?当然不会!那应该怎么做?
捡一块转头,狠狠地砸过去,砸怕它!
就在他们以为我要进电梯的时候,我转过身,对着其中一个表演最卖力的,劈头狠狠一巴掌,罩在他脸上,“啪”一声,他脸上出现一个血红的五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