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还没有射完之前,那个人就已经转身了,眼神游离着,环顾着自己的四周,嘴唇颤抖:“谁?谁!?你是谁?你是人是鬼?是人是鬼?”
等他的正脸转过来的时候,那一张还带着一丝稚气的脸庞上,笼罩着无法言说的惊惧感,眼神到处乱转,身子开始颤抖了。
我等他再次转身的时候,发出了桀桀桀的怪笑:“是人,是鬼?……不是你,我能变成鬼么?你说我现在,是人还是鬼呢?桀桀……”
那个年轻人已经完全吓瘫掉了,裤子还没有提起,疯狂地往墙边跑去,紧紧地靠在墙角里,声音已经带有一点神经质了:“赵爷,赵爷您别吓我!赵爷您饶了我吧!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声音里的哭腔已经快要盖住声音的腔调了!
我半天没说话,隔着门板看着他。他脑袋快速地转着,想找出来,却又怕找出来,就那样像是一坨屎一样窝在墙角,到最后终于被自己心中的恐惧感和负罪感压倒了,靠着墙角,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轻轻地推开挡在我身前的门板,门板立马发出了一种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种氛围下,听起来也是很相当诡异……
慢慢地,我一步一步从黑暗里走到他的面前,淡淡说道:“是鬼,装不了人,是人,装不了神。”
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那张脸的主人——小马。赵爷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亲信,和地鼠一起的,赵爷的左膀右臂,小马。
小马看到我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开始带点抽动了,往上一抽一抽的,左半边嘴角也不自然地抽搐。
等到看到是我、不是鬼的时候,反而更害怕了,嘴巴长得很大,努力地想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是已经不行了,嘴角的抽搐让他发出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含糊不清。
我慢慢俯身,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右半边脸颊,把嘴巴贴在他耳边,如同梦呓般地说道:“赵爷让我带他向你,问好。”
小马就那样被我拍打着,眼神很茫然,嘴唇一张一合,然后轻微地摇了摇头。
我干脆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近距离地看着他脸上的那种神色,真的很差。
说实话,在他从门口进来的那一刻,我就可以直接击晕他,然后杀了他,可是,我认为那样做,真的太便宜他了!
让一个人死不难,如何让他在死的最后时刻,还处于一种惊惶恐惧的状态,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让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秒都无比难受,我认为这才是杀人的艺术!
不是我残忍,我残忍么?我没觉得,我走的每一步路,都是逼出来的!被他们逼出来的!小马出卖了赵爷,理应受到惩罚,我只是执行这个过程而已。赵爷死不瞑目,我怎么可能让他轻轻松松离开这个世界!?
小马看着我,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亮亮,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赵爷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从衣兜里拿出一根烟,插(和谐)进他嘴巴里,帮他点上。
小马机械式地咬了咬,然后贪婪地深吸一口,胸膛的起伏程度很大。
我等着他开口说话,,慢慢地,小马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了下来,身子往墙上贴去,苦笑一声:“我已经在很努力地躲你了,为什么?你怎么还是盯上了我?其实从麻子死的那一刻起,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呐……”
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了以往的那种年轻人的朝气和神采,剩下的只有淡然和看破一切的虚无。这种眼神,让我想起了麻黑三死的时候从镜子里看我的那一眼,真的好像。
我长叹一口气,刚起的杀机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是很强烈了,心里考虑着,让他死,就让他死个明白。
扳过他的脸,让他看着我:“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上你了吗?”
小马看着我,摇了摇头:“真的想不通。我一切都是万无一失的,与我有关的一切痕迹,我都抹干净了……你怎么还是把我找出来了?”
我苦笑一声:“我没看出来,我什么也没看出来……是赵爷告诉我的。”
小马眼神里闪过不可思议的神色:“赵爷?他跟你托梦了?这么邪乎?”
我摇了摇头:“不是的,赵爷临死前,给我暗示了……在那个时候,能把赵爷骗到监狱外面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地鼠。我刚开始的时候一直是怀疑地鼠的,平时地鼠给人的感觉更圆滑一些,你则老实一点……但是,没想到啊,赵爷最终给出的答案是你……是你把赵爷叫出去的吧?”
小马点了点头:“恩,我骗他出去的,赵爷没防备我……”我哼了一声:“
不是没防备,是赵爷那天情绪有点太高昂,才会钻进车博文设下的套子……没想到啊,赵爷身边全是内奸!挖出来一个麻黑三,让赵爷放松警惕了,结果被人钻了空子……”
小马慢慢阖上了眼睛:“这些是非曲直,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都已经做出来了,我没想着从这儿活着走出去……我想知道的,是赵爷怎么告诉你的,就当满足我最后一个好奇心吧?”
我回忆道:“当时我出四岛的时候,在路上看到赵爷死在一辆悍马车里……赵爷的手里攥着两枚棋子,车和马……上面全是血。你明白了吗?”
小马笑了:“车,车博文。马,就是我了,马逸飞……没想到啊,暴露在一个死人手里了……”
我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不愧是一代枭雄!临死的时候,还让活着的人以这样一种方式,记住了他……
小马已经闭上了眼睛,梦呓般说道:“屠哥,轻点,我怕疼,麻烦你动手快一点,给我个痛快……”
看着眼前他淡然的表情,我摸出刮胡刀,犹豫了下,还是右手快速开动,反手砍了他一手刀,把他砍晕了过去。
然后锋利的刮胡刀像是剃胡子一样,轻轻地划过了他的喉咙,带出一丝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