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于亚东回到家时已经是午夜了。
从早上出去到现在又是一整天过去了,最近连续紧张的工作让于亚东感觉到有一些疲惫,上楼的时候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快到家的时侯,于亚东隐约听见楼上有敲门的声音,他连忙跑了上去,他怕自己一整天没回家会有人找他。
到了门口一看,敲门的是位陌生的中年男人,不过是在敲对面那个叫方媛家的门。
“请问你找谁?”于亚东打了声招呼。
“我找方媛,她是住着吧?”男人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皮包,操着一口外地话说道。
“嗯,她是住这,不过是不是已经睡了啊?”于亚东还以为是方媛外地的亲戚,指着房门道。
没想到那个男人听后一下来了精神,转身使劲的又敲了起来,边敲还边大声叫道:“方媛,开门!老子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男人的举动让于亚东很是吃惊,连忙上前拍了一下他,说道:“师傅,你小点声,邻居都睡了。我问你,方媛是你什么人啊?”
“她是我老婆啊,我来找她的,没想到躲到这来了?”那个男人点上了烟顺便递过一支给于亚东。
“对不起,我不会。”于亚东摆摆手又问道:“她为什么躲你啊?”
“她拿了家里的钱偷偷跑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来的。”说完那个男人吸了口烟,咳了咳嗓子后将一口浓痰吐在了墙上。
于亚东厌恶的看了一眼想转身回家,只听那个男人又骂了起来:“妈的,是不是有野男人在屋里不开门哪?”
方媛家的门依旧没有开。
“兄弟,要不我先到你屋坐会儿,你看这外面多冷啊。”那个男人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对于亚东说道。
于亚东听后一怔,工作了一天他想早点睡了,实在不太愿陪这个猥琐的家伙说什么。
于亚东正在为难时,就只听“哐”的一声对面方媛家的门开了,出来的正是方媛,埋怨的看了于亚东一眼后反身又进了屋。
“谢了!兄弟,下次我请你吃饭。”那个男人连忙跟着溜了进去,关门前对于亚东说道。
于亚东回了家后洗完了澡刚想上床休息,门外好像又传来了吵闹声。于亚东听的出来还是对门方媛夫妇的声音,他没有出去。自己还没结婚,也许人家夫妻之间的家庭琐事他还不懂,更何况刚才方媛埋怨他的眼神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外面的声音倒好像是越来越大,中间似乎还夹杂着厮打哭闹的声音。于亚东觉得还是有必要出去看看,毕竟他们还是邻居。
于亚东打开门一看,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刚才还好好的方媛此时正倚在门框上大声的哭泣着,头发零乱的散在胸前,浅色的睡衣明显被拉扯过而掉了几颗扣子,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缩在她的后面冻得瑟瑟发抖,而刚才那个男人正蹲在地上捡着钱,地上散落着一些钞票,估计是刚才方媛丢在地上的。
拣完地上的钱,那个男人站了起来,一抬头看见于亚东出来了,有点不好意思,“别见笑,女人都这样,等你结婚后你就知道了。”说完朝手上吐了口唾沫数起那些钱来,于亚东这才看见他脸上有几道血痕。
此时靠在门上的方媛突然捡起了地上那个男人的破包朝楼下使劲扔去,大声吼道:“钱也要了,你还不滚!”
那个男人显然被吓了一跳,招呼也没打就慌忙跑下了楼,方媛则哭着慢慢坐在了地上。
楼道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方媛低沉呜咽的哭声,于亚东见这样也不知该怎么办好。
这时一直站在方媛背后那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蹲了下来,扶着方媛的肩头怯怯地说道:“姐,你别哭,我好怕。”
“方芳,别怕!你先回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方媛擦了一下眼泪慢慢站了起来,那个女孩很听话的进了屋。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见于亚东一直站在旁边方媛说道。
“你没事吧?”于亚东小声问了一句。
“没事,早就习惯了。”方媛淡淡道。
“你们不是夫妻吗?怎么……?”于亚东忍不住问。
“夫妻?哼!什么夫妻啊。”方媛一脸的轻蔑,“进来说吧,我好冷。”方媛缩缩身子进了屋,于亚东想想还是跟了进去。
来南泉了这么长时间,于亚东还是第一次进到这个邻居的家里。
客厅里很暗,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半吊在空中,屋里的一些东西也是七仰八翻,地上还零落了些各种各样的碎片,想必是刚刚厮打过的。
方媛扶起倒在地上的一把椅子示意于亚东坐了下来,转身又倒了杯水。
“你别客气。”于亚东接过茶杯道。
“我们是邻居,看你第一次来就搞成这样,真是不好意思!”方媛掳了掳散乱的头发也坐了下来。
“没什么的,既然是邻居,就不要客气。”于亚东说。
“刚才来的那个人确实是我老公,我和他结婚也有两年了。”方媛的脸上这时平静了一些。
“不过,好像你们关系不好?”于亚东试着问了一句。
“我们从来就没好过。”
“那当时你们怎么… …?”并不是太懂的于亚东不知该怎么问。
“说来话长。”看见于亚东的疑问,方媛说道:“我们家是下面农村的,家里很穷,我爸又特别重男轻女,有了我和妹妹后一心想要个儿子,结果儿子没等到,我妈却死掉了。妈妈死后我只能辍学在家务农供妹妹上学,等妹妹考上南泉一中后靠在家里种地已经供不上她了,爸爸见这样就逼我嫁给了镇上的一个会计,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人。”
于亚东点了点头,方媛跟着说道:“我本想这样安安心心过下去就算了,没曾想他这人好赌成性,天天泡在地下赌庄中,没一年把家里就输了个精光,他又挪用公款被除了名,为了妹妹我只好偷偷跑到南泉来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妹妹,我是不想妹妹今后也像我一样。”说到这,方媛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那你怎么不离婚呢?”于亚东问道。
“离婚?你根本不知道在我们农村离婚有多么难。”方媛摇了摇头。
“那他来找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不都看见了吗?他就是来要钱的。”
“原来是这样。”
“其实你刚才要是不说我住在这就好了。”
“对不起!我确实不知道。”于亚东这才明白刚才方媛埋怨的眼神,心里有点内疚。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于亚东又问道。
“能有什么打算?就这么过呗,他肯定还会再来的,躲也没有用。”方媛无奈道。
“我觉得这也不是办法,你这样软弱只会让他更过分。”于亚东一脸正气道,他没想到自己虽然年轻但也能帮人出主意了。
“算了,不说了,太晚了,该打扰你休息了。”
方媛苦笑了一下打断了于亚东的话。
“以后如果有什么麻烦就打我电话,我们是邻居不要客气。”出门前于亚东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方媛。
“没想到你还是经理?”方媛看了眼名片说道。
“哦,顺便问一下,你妹妹是在南泉一中读书吗?”于亚*然想起一件事来。
“是啊,怎么了?”
“你让她打听打听,她们学校又没有个叫孟波的老师,我和他是同学。”
“好的,我一定会告诉她的。”
晚上于亚东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刚才方媛家的事一时让他还难以平静。
他十分同情方媛的遭遇,但也被她对生活的这种执著所感动。
看来生活啊!对每个人展现的都是它不同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