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随便在路边吃了点饭，于亚东觉得时间还早，寻思了一下正好去看看他的老同学孟波。来南泉也有些日子了，由于自己太忙，除了打了几个电话，他们还一直没见过面呢。

不过方芳告诉他孟波一般也没什么时间，他每天的课都排的满满的。

嗯，现在是中午，孟波这会儿或许不忙，正好顺便问问他春节回家的事，想到这于亚东偏身上了车向学校驶去。

路上他给孟波打了个电话，到学校时于亚东看见孟波已经早早站在校门口等着了。

“菠菜！”

于亚东兴奋地叫了声，跳下车后上前搂住了孟波。菠菜是孟波在学校时的绰号。

“你来啦，亚东。”也许和他的绰号一样，一身制服戴着宽边眼睛的孟波并没有那么激动，“走吧，到我哪坐一会儿。”孟波带着亚东进了学校。

开了门后两个人进了屋，于亚东四下看了一眼诧异道：“你怎么住在学校了？我还以为这是你办公室呢？”

“我啊，不住学校住哪？”孟波苦笑了声，“能给我这个外地的老师分间宿舍我已经很满意了。”孟波搬过一把凳子给了于亚东。

“刚上高中时我说什么来着？”于亚东坐了下来指着孟波，“你以后肯定是个教书先生，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当年我妈做梦都想让我继承她的事业，可没想到你却当了老师。”于亚东又说道：

“不过听说你也不错啊！”孟波说道。

“肯定是方芳说得吧？”于亚东眼前又出现了那个聪明机灵的女孩。

“嗯，方芳说你们住邻居？”孟波问。

“对啊？说到方芳我还想问你呢，方芳在学校怎么样？”于亚东很想知道方芳的情况，问了一句。

“挺不错的一个女孩，学习也好，我看明年考个名牌没问题。”孟波赞许道。

“那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她姐姐有多难呢？”听见孟波夸奖方芳于亚东很欣慰。

“她姐姐？”孟波有点不明白，“她姐姐怎么了？”

“看来你还不知道。”说完于亚东把方芳家里的情况告诉了孟波。

“方芳是个很要强的孩子，这些事她从来没说过。”意外的同时孟波也很感叹。

“哦，方芳还说你现在当上经理了，真替你高兴。”孟波又说道。

“嗨，还不是给别人打工，再说当这经理也不是我的本事，有什么可高兴的？”于亚东一副淡然的样子。

“看来你还挺不知足的？”孟波问。

“知足？我为什么要知足啊？本来我准备毕业后去东莞的，谁知道我妈怎么给我弄到南泉来了，要不也不会在这碰见你这颗“菠菜”。”于亚东笑了笑。

“你啊，和过去一样，骨子里就是不安分，幸亏你没当老师。”孟波说。

“老师这活儿我确实干不了，也许我妈当年就看出来了，所以最后放弃了，不过这个经理也不是那么好当得，你不知道最近我忙的腰都快累折了。”于亚东摇摇头。

“你们什么公司啊？这么忙？”孟波问。

“诚泰。”

“诚泰可是大公司啊？” 孟波有点没想到。

“我还没说完呢，是下属的一家分公司。”于亚东装作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那也不错啊，想想咱们同学中还没有当经理的呢？”

“凑合着干吧!”

于亚东说完后瞄见了书桌上有一个相夹，顺手拿了过来，相夹里有张漂亮的女孩照片。

“哟！够顽强的啊！还保持着新鲜呢？”照片中那个女孩是孟波在大学时的女朋友，前年放暑假时于亚东在新夷见过。

孟波听了没有说话，脸上闪过一丝异样 。

“怎么？吹了？”于亚东看出了孟波的表情不对，小声问道。

孟波还是沉默着没说话，只是面色更凝重了。

“嗨！吹了就吹了，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就说漂亮女人靠不住。”于亚东满以为可以让孟波轻松一下。

“不是，你不知道。”孟波忍不住开了口，“她----死了。”孟波实在不愿意说出那个字眼。

“死了？！”于亚东脑袋一大，他实在无法想像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孩会死掉。

“什么时候死的？”于亚东看了看照片，感觉手有点抖。

“是去年。”孟波还没说完头就低了下去。

于亚东把相夹放了回去，虽然他不忍问那个女孩的死因，可孟波还是告诉了他。

“那是开春后的一个周末，我们几个同学去了郊外的山里，在一个小河谷里玩得正高兴，不曾想小河的上游有一个水坝，更没想到水坝那个时候会放水，当听见山谷里水响时，已经快来不及了，大家都拼命地向高处跑，她离岸较远，没有跑出来……”

孟波摘下了眼镜，泪水已经沾满了他的双眼。

“你，那个也别太伤心了。”于亚东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安慰的话来。

“人是第二天早上在几公里外的一个河湾里找到的。”孟波擦擦眼泪重新戴上眼镜继续道，“她走的时候很安详，脸上也很干净，白色的裙子上没有一点污垢。”

说这话时孟波平静了许多，也许这是他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

“你来南泉和这有关，是吗？”于亚东问道，“不然依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留在杭州。”

“是的，她父母就她这么一个孩子，她爸爸又瘫痪了，我答应过他们会照顾他们的。”孟波说。

“你也别太苦了自己，有什么难的就告诉我一声，两个人的劲总还是大些。”于亚东很能理解孟波现在的处境。

“过年你回去吗？”于亚东转开话题问道。

“不回去了，这是她走得第一年，我想陪陪她，”孟波深情道，“再说假期毕业班还要补课。”

“如果要带什么东西回去，你提前告诉我。”于亚东原想和孟波一起回家的。

“东西倒没什么带的，你给我妈捎点钱回去就行了，不过你别告诉她这件事。”孟波提醒道。

孟波的一席话让于亚东很感动，看来孟波是要独自将这件事承担下来。于亚东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我该去上课了，下次再聊吧。”孟波看看表说道。

“正好我也要走了，以后记着常联系。”于亚东站了起来。

“我就不送你了。”到了楼下孟波说道，“过年回去代我向你父母问好。”孟波勉强的微微笑了笑。

“你也一样。”于亚东也还了一个笑容。

本以为今天和孟波是次愉悦的谈话，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么悲惨的故事，回去的路上，于亚东的心情复杂不已。

生命竟然可以如此脆弱，也竟然可以如此顽强。

想着孟波刚才说过的话，于亚东把车开得飞快，迎着吹来的凛冽寒风大声唱道：

“当天色在天色破晓之前，

我想要爬上山巅仰望星辰，

向时间祈求永远。

当月光送走今夜，

我想要跃入海面找寻起点，

看誓言可会改变。

年轻的泪水不会白流，

痛苦和骄傲这一生都要拥有。

年轻的心灵还会颤抖，

再大的风雨我和你也要向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