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客厅。谢盈在彭灵和刘春秋夫妇的带领下,再次跨进了这个小院,并且和彭正南夫妇一起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张嫂,你给我们每个人都泡杯茶来。”彭正南吩咐着新来的保姆。
不一会儿,张嫂给每个都上了一杯茶,只见彭正南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问谢盈:
“小谢啊,上次在我们家发生的那件事,当时我和你阿姨都欠考虑,没有认真查证就误解了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谢盈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好,只得点点头。
“好了,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我叫你阿姨特意准备了一桌好菜。你们在北京呆了几个月,一定非常想念家乡菜的味道吧,今天我们就好好吃顿饭,走,我们去餐厅边吃边聊。”彭正南说完就问一旁站着的张嫂:
“张嫂,晚餐准备好了吗?”
张嫂说:“彭主任,早就准备好了。”
于是,一大家人围着桌子开始共进晚餐。说是边吃边聊,可饭桌上却没有一个人讲话,彭正南夫妻不发言,他们这几个晚辈便都不敢随便说话,于是,都只顾埋头吃饭。彭宇为了不至于和父母闹得太僵,这会儿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是一个劲儿地往谢盈碗里夹菜。
大约半小时后,晚餐在静默中结束。大家复又坐回客厅。家长彭正南继续品着茶,这时,彭宇觉得不能再等了,主动介绍起了谢盈的基本情况以及他们的相识经过,连带谢盈的家庭情况也说了一遍。
“呃,宇儿,小谢的家我上次去过一次了,你不用多说了,可能我上次的态度不太好,不知道她的父母?”彭母打断彭宇的话,看着谢盈,询问着。
“我父母那边,我准备假期回来给他们详细解释的。”谢盈低声说。
彭正南边喝茶边听着,彭母像第一次见面似的上下打量着谢盈,两人各怀心事,但总体来说过得去,至少没有出现上次下逐客令的局面。
“灵灵、春秋,都说女大不中留,我看这男孩子大了,也由不得父母啊。”
半晌,彭正南放下茶杯,似开玩笑似认真地对女儿、女婿说。
这时彭灵才敢接着父亲的话问:“爸,您的意思是:同意他们两个交往了?”
彭正南并不回答彭灵的问话。他面露笑容,拍拍彭宇的肩,对他说:“儿子,不错,眼光不错!”
彭宇一听大喜过望:“爸爸,您这是同意了?”
彭母也疑惑地望着他。彭正南笑笑:“现在都是九十年代了,我们不能干涉你们的恋爱自由嘛。”
彭灵开心地说:“爸爸,看来我们完全错误的估计您了,您知道吗?我们一路回来的时候,担心的不得了。”
“哦,是吗?担心什么?担心我会象你妈上次那样把人家姑娘连夜往外赶?”彭正南笑呵呵地说。
彭母说:“正南,你说什么呢?”说完白了他一眼。
“其实上次那事儿啊,我当天晚上回来就听你们的妈妈说了,当时我就批评了她。要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个戒指事件,我是不会反对的。”彭正南说。
这时彭母也连忙说:“是的,我上次真是觉得太突然了。宇儿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子回家,我的确是感到太意外了,所以没有处理好。”
她边说边转向谢盈,甚至还拿起谢盈的双手,对她说:
“盈盈,你可以原谅阿姨吗?上次阿姨没给你说话的机会就把你当成小偷,你应该不会再怪我了吧?你知道吗?那真的不是我的主意,全是你表姐易芳一手导演的,我也是收到宇儿的来信才弄明白,所以你看,我们家已经将她辞了。”
她的这一转变如此之快,谢盈有点受宠若惊。她连忙站起来,彭母又将她拉回沙发上坐下,谢盈只得听话地坐着,连声说着:
“没关系,阿姨,您是长辈,我怎么能生您的气呢?再说,上次的事我早忘了。”
“你们看这孩子多会说话啊?”彭母笑着对其它人说。接着,她又拍拍坐在她身旁的彭宇。
“你这傻小子,福气还不错。”
谢盈听了,满脸潮红。彭宇见父母这一关顺利通过,大喜过望,他站起来就给了彭母一个拥抱,接着,又拥抱了彭父。两位家长可能没料到儿子对他们如此热情,一时也笑开了花。
这两个拥抱下来,客厅的气氛一下子融洽了,一家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这个寒假是彭宇和谢盈过得最愉快的一个假期,原因自然是非常明了。这一次,彭母不仅让保姆专门给谢盈收拾出了客房,而且还亲自拿出全新的床单被子,亲手给谢盈铺上。谢盈见状想上去搭手,被彭母一把推开了。她说:
“你就让阿姨为你铺一次床吧,这样才能弥补我上次对你的不礼貌以及你上次在我们家受的委屈。”
“阿姨,您怎么还提这个呀,我是真的不记得了。”盈盈诚恳地对彭母说。
彭母站起身,用手拢拢额前的短发,居然有些慈爱地说:
“我们彭宇真是没有看错你,凭你的这句话,充分可以说明你是个本质善良的孩子。”
这一次,谢盈整整在彭家住了一个星期,看看春节将至,彭宇才恋恋不舍的准备送谢盈回乡下。
临走前,彭母还准备了几大包礼物交给彭宇,让他带给谢盈的父母,并要彭宇替她向谢盈的父母致歉。彭宇开心的连连说:
“妈,你真是儿子心目中最亲的妈!”
“你这孩子,这会儿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就怕将来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哦!”彭母笑着说。
“妈,不会的,您放心,您自己的儿子您还不清楚啊?”彭宇一个劲儿对着彭母傻笑着。
“你这个傻小子……”彭母笑着用指头轻轻戳戳彭宇的前额。
两人刚从县城乘班车到达镇上,迎面就有人接了上来。谢盈一细看,原来是表哥易鹏接她来了。
“表哥,你是来接我们的?”谢盈惊喜的问着。
“哦,嗯,是啊。”
易鹏望望彭宇,似乎有些尴尬地应着。彭宇倒是笑语吟吟地走上去就在易鹏胸前擂了一拳,这个动作差不多已成了他们每次碰头的“见面礼”。
“哥,这么大冷的天,你在这儿等了多久了?你不知道我们的大小姐盈盈有人送啊?”
原来易芳也是跟他们坐同一辆班车回来的,这会儿看见哥哥,在一旁没好气地说。
“表姐,原来你也在这辆车上啊,刚才在车上你怎么不和我们打招呼?”
谢盈惊异地说。
“你现在不是应该很恨我吗?我跟你打招呼,不是自讨没趣?”易芳面无表情。
“表姐,过去的事我已经忘了,我们还是好姐妹,我不会记恨你的,彭宇也不会。”她转过头望着彭宇,示意他表态。
“易芳,既然那事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了,你跟盈盈不管怎么说都是表姐妹,你们不要这样了,待会儿到了家里,大人们会起疑的。”
“盈盈,彭宇,你们都知道了?”易鹏有些不自然地说。
“嗯,我们到北京的当天就分析出来了。”
“易芳,既然这事大家都知道了,你今天就在这儿当面跟盈盈道个歉,回家后这事我就不再提了。”易鹏对妹妹说。
“算了,表哥,不用道歉了,她是我姐,她上次可能是想和我开个玩笑,我不怪她。”
盈盈说完就率先往前走。她太了解表姐的性格了,表姐她怎么会轻易的道歉呢?这样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盈盈不愿意破坏表兄妹刚见面的欢快气氛,所以宁愿自己受委屈。
“易鹏,既然盈盈说算了,你也不用太认真了,我们快走吧。”彭宇说完就去追盈盈。
易芳面无表情的瞪了易鹏一眼,将手里的包包扔给他,也自顾自地往前走。
谢家。谢开云看见女儿回来了,高兴极了。但当他看见紧跟在女儿身后的彭宇,脸就一下子垮了下来。
“对不起,我们是贫寒人家,高攀不起市里大书记的公子,你还是回去吧。”
“爸爸,彭宇的父母已经同意我们交往了,而且,他的母亲还让他捎来了好多礼物。”
谢盈指着彭宇双手提的礼物说。
“爸爸,妈妈,请你们原谅我母亲上次对你们的无礼,我在这里替她向你们道歉了。”
彭宇放下手中的礼物,“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孩子,你这……”
善良的谢开云看见彭宇这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突然跪在他们面前,他很想把他拉起来,可当他想起上次彭母在这个家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是忍住了。
“爸爸,妈妈,你们就同意我们交往吧,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谢盈看见心爱的人跪在地上,心疼加伤心一起袭上心头,她哭了,也跪在了彭宇身旁。
“盈盈,我的盈盈,你知道这条路有多难吗?我的傻孩子……”
母亲桂花一把揽过女儿,抱在怀里痛哭不已。
“行了,眼看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你们娘俩也别哭了,省得晦气。”
谢开云看见宝贝女儿跪在地上,心早已疼得不行,但他还是拿出家长的威风说:
“礼物什么的我们不希罕,我们只要求你们家能真心对咱们盈盈,我们就心满意足了。唉,女大不中留啊,都起来吧。”
“爸,您同意了?”
谢盈连忙站起来,抓住父亲的手摇着。
“孩子,以后要跟他过一辈子的是你,要跟他家里人相处的也是你,只要你觉得开心,我们阻拦又有什么用?”
谢开云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女儿,心疼得替她擦拭着眼泪。
“这是一辈子的事,你自己一定要想清楚啊!”
刚才他还要盈盈她们娘俩不哭,这会儿他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爸爸,您放心,我这辈子一定会对盈盈好的!”
彭宇站起来,他拉着盈盈,认真地对谢开云说。
“算了,算了,由他们去吧,桂花,快去做饭,闺女肯定饿坏了。”
谢开云摆摆手,在堂屋坐下。
“爸爸,谢谢您。”谢盈喜极而泣。
“啊,对了,我还有好消息没告诉你们呢,我给您和妈妈买了礼物了。”
谢盈说着就从包里翻出两件柔软的羽绒服。
“你这孩子,乱花这些钱干什么,这衣服得花多少钱啊?该不会是?”
母亲看着这两件“昂贵”的衣服,非常意外,她拿眼睛望着彭宇。
“妈妈,您想多了,这衣服呀,都是盈盈自己挣的钱给您们买的。”
彭宇明白了盈盈母亲的心思,连忙解释。
“是啊,妈妈,我花的是在学校参加比赛获得的奖金。”
谢盈说完就趴在母亲的耳边说了一大串,母亲桂花听得眉开眼笑,一个劲儿夸她:
“真是个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说罢,她连忙招呼谢开云说:
“快来试试,这可是咱们闺女第一次给咱们买衣服,还用的是她自己挣的钱,快来穿穿!”
谢开云一时也被妻子的情绪感染了,刚站起来,女儿盈盈已经将衣服七手八脚地给他穿上。
这一边,彭宇也帮母亲桂花换上了。
老两口站在这一双佳儿佳女面前,身上穿着女儿给他们新买的衣服,首次展露出笑容。
在家呆了半天,傍晚谢盈就拉着彭宇迫不急待地去看姨妈。她在北京给姨妈买了她最爱吃的北京果脯,还给姨妈买了件羽绒服。给表哥和易芳,她则为他们各自选了一套厚厚的帽子、围巾及手套。
果然,姨妈得了谢盈的礼物爱不释手,穿在身上在镜子前照了半天,那袋北京果脯,她更是吃得津津有味。
易鹏没料到自己也有礼物,当即拿了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里。而易芳则对谢盈的礼物不屑一顾,甚至连接都懒得接,只是象征性的说了句“谢谢”,就任由谢盈放在桌上了。
彭宇在乡下呆了几天便到了腊月二十八,该回去了,可两人好像还没有呆够似的,久久不愿意分开,最后,还是彭宇一狠心,一跺脚,一步三回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