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第二天睡醒了爬起来了,刘备才终于回到郡守府中;他一脸疲惫,但表情颇是欣慰。我虽然好奇他最后和田豫谈得怎么样了,但也不敢打扰他休息。结果下午他又出去了,只因公安还有个让人头疼无比的人物――于禁。希望关羽对付战俘比我和诸葛亮厚道一点,不然又是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一直到了两天后,刘备才又把我叫了去见他。我还没等他开口说正事,就忍不住先问田豫最后到底怎么说。刘备静了片刻,说道,“书凤也莫再烦忧此事了,国让并不是记仇的人。”
“那田先生是答应投效主公了?”我满怀希望地问道。
刘备微微一笑,笑得却有些苦涩。“国让说,阶下之囚不敢受高官厚禄;若备看在当年旧情的分上能饶他一命,他愿去南中垦田。”
听了这话我也是无语。这田豫果然脾气大;宁可放逐自己到蛮荒之地去种地也不愿意老老实实地给刘备做事――他还真能折腾的!
“于是主公你真答应让他去垦田了?”
刘备叹道,“备本想,他就是要去南中,至少领一郡一县;只是国让固执得很,备也不好勉强他。不过他至少答应收下备的钱财,将来便是到了南中,却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穷困潦倒。他也应了将余文则一并带去南中,算是为备解了又一桩头疼事。”
我于是真什么话也没了:这个田豫还真够别扭的。不过我当初这样对他,如今他还能帮我们解决问题,我实在连腹诽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田豫,刘备便告诉我该准备启程了:江东那边已经来信,两家说好在柴桑见面,共同商讨淮南的归属。诸葛亮如今正和鲁肃一路赶往柴桑,而我们也要不日启程东去。
这次柴桑的谈判感觉远没有上次周瑜死后的谈判掐得严重。我们很大方地将整个淮南郡一起让给孙权了。我不知道刘备和诸葛亮怎么想的,但我自己是颇有些心疼的。想当初江东那帮家伙在庐江连个只有不足两千人的张辽都拦不住,居然让他一路杀到淮南;安城是我冒着多大危险才从张辽手下保回来的!更别说诸葛亮围寿春耗费的心血了。结果千辛万苦杀回来的地盘,却转手就送给了江东!当然,我也知道寿春不是什么好守的地方,我们在淮河上又没有足够的船拉防线;如今把寿春转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我只是纯粹地感情上觉得有点不爽。
当然,大半个淮南郡的地盘也不能白送!我们逼着孙权确定了现存的荆州边境,承诺互不相犯。我对这个合约颇有点不以为然;我比谁都清楚孙权才不会在意我们之间是否有一纸合约,他随时都能背后捅刀子。但是刘备和诸葛亮似乎很满意我们终于把这事给弄了个说法出来。诸葛亮解释给我听,如今孙权手上有淮南一郡,又有和我们的这个盟约,短期间他就无法倒向曹操;他就是有背盟的心思曹操也信不过他。我们这一步棋意在把孙权和我们绑绑牢。除了这一纸合约,我们还问孙权一口气要了战舰八十艘,艨艟一百二十艘,用来建造我们的淮河水军,巩固淮河防线。
船有了,可总还得有人接着造船,招兵,训练,整一支像样的军队出来。而如今能胜任这份工作的,左看右看都只有诸葛亮一人。只是现在川汉方定,成都全是虎视眈眈盯着我们的门阀势力,急需尽快拖点我们的人入川镇住政局。虽然已有庞统刘巴荀谌赵云陈到一众人,但刘备是恨不得把徐庶诸葛亮关于张飞一起拽到四川去管事。所以当诸葛亮请职弋阳郡守的时候,刘备显得颇是几分犹豫。他们两个讨论了很久,最后刘备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淮河水军更需要诸葛亮。
攻淮河的时候诸葛亮已经前前后后问关羽一共要了三千水军,如今刘备又拨了四千江夏、弋阳两郡的降军给关羽,从他那里换来三千水军交给诸葛亮,用来扩充淮河水军。诸葛亮带出来的八千人中,大部分仍是各回驻地,至于诸葛亮的本部则是和他一起留在了弋阳郡。刘备请张飞为安丰郡守,让他暂时在安丰先呆上一段日子;原本安丰的兵力也一并划到张飞麾下。于是如今淮河南面江夏、弋阳、安丰三军我们一共屯了六千水军,一万四千步兵。关羽在襄阳和汉水一带还有水军步兵各八千。别看这一共才三万六人,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很大的兵力了。要知道汉淮一仗之前,因为刘备入川,整个荆州的常规军还剩不到四万,导致我们想出兵还要求五溪支援,并且让士武分兵看着长沙;如今吸收了襄阳、江夏、弋阳、安丰的曹操降兵,荆州的兵力也才刚到五万。如今我们将偌大个荆州的兵的百分之七十放在北面防范曹操,东面一线顿时觉得悬乎;只能指望江东还是有谱的,不至于和我们过不去,莫名其妙地来犯荆州。
于是谈判的这半个月中我们差点没忙死。刘备和诸葛亮两人平日里要出席谈判,应酬江东,还得同时忙着调兵遣将,安排防务。每日里光来来去去的书信就是十数封。理所当然的,我一天到晚就扑在物流里了;成天我只是拼命读各地的库存、税收清单,算能驻多少军队,不够的怎么补,从哪里补,运输周期…任务太忙太急,我都来不得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琐,每天只要能把手头的任务忙完就谢天谢地了。
九月就在忙碌中飞一样地过去了。十月初五,诸葛亮启程返弋阳,我跟着刘备回到了公安。在公安我们停了些日子;刘备有意把两位夫人和两个小鬼一起带回成都,顺便再带上张飞、庞统两家。糜夫人和尚香早就开始忙着收拾东西了,不过到底是大搬家,我们到公安的时候她们还在收拾。我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她们了,自是天天同她们泡在一处。
当年的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阿斗已经七岁,鬼灵精的,一天到晚黏在我身边叫姐姐,嘴甜得吓人,直让我又是惊讶又是感慨。鹃儿个子高了许多,身材也长出来了,一张脸和母亲像极了,当真成了一个小美女。只是不知怎的,她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问过她几次有什么事,她总是欲言又止。
直到终于有一次糜夫人和尚香都不在,只有我们两人在屋里叠衣服,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姐姐,我...我不想嫁人。”
我呆了一呆,手里顿时停下了。我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她,问道,“你说什么?”
“我不想嫁人,”鹃儿涨红了脸,急急地说道,“爹给我找的那人我从未见过,我不要嫁给他!姐姐,爹最听你的话,你去跟爹说说,别让我嫁给他,可好?你告诉爹,我不想嫁人;我想像姐姐一样,就跟在爹娘的身边。我不要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