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缭绕,视物模糊。
周遭山石环绕,似乎列布成形,又似乎凌乱不堪。
众石俨然成列,形态各异展风姿于雾间,持形态于阵中,好似精兵猛兽,高的数逾百丈,矮的约莫十余丈。配合间隐约成一种诡异凌厉的杀伐之气,摄人心魄。
蒋师贞眉头紧锁,低头沉吟。
“唰唰唰”几声锐响传来,停在他的身侧,“有什么发现吗?”他低声问道。众人脸色阴沉,不发一语。
少顷,郝大过有些不满的道:“雷兄,你先前忒也心急了,怎地就冒然出手,还猛追不放,这下可好,被困住了吧!”
苏息讼摇头道:“这也怨不得雷兄,如此藏头露尾,形迹可疑之辈。即便雷兄不出手,我也要出手的。”
“这应该是一个极厉害的困阵,山石看似凌乱,实则布置巧妙,高矮掩映间,积云吞雾,形成极重的障眼雾气,似乎……”
霍鼎隆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似乎晴雨难测,甚是折磨人。”因为就在他这么说的时候,天空竟然雷声轰鸣,下起了雨。
“还不只这些!”蒋师贞抬头看天,天幕低沉,黑压压给人一种压迫感,招呼众人找块巨岩,暂且避雨。
他又道:“此石阵不止如此,被困这许久,诸位可有觉得特别的疲惫?”
众人色变。
蒋师贞缓缓道:“试着聚气!”众人一试之下,神色又难看了几分。
李随紧张道:“这是……”
蒋师贞摇头苦笑:“无怪你们不察,若非我一直待在此处未动,也不曾知晓的!”
一顿道:“此阵除了鼎隆所说的积云吞雾,生出障眼雾气混淆视听,使人迷失外。似乎还有一神奇之处,就是能吸人元气!你们看看头顶。”
众人举目,整个天黑压压的似乎比之刚才又低了几分,压迫感更重。
“此阵古怪,道路看似四通八达,却又条条死路,看似不通却忽而柳暗花明,而吸收真元又如此缓慢隐蔽,令人不察,让人在奔寻探索中陷入绝境,着实令人防不慎防。”欧阳观道。
“下面该如何处理?”他说着看向蒋师贞。
蒋师贞沉吟道:“我看我们还是先在此打坐,巩固真元,待雨过后再行定夺,不要白白耗散气力,慌不择路。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应诺,都盘膝而坐,静心用起功来。
一时间,风雨凄厉,怪石凌然,在这空旷诡异的石群中如箭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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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怪鸣划破长空,灰影闪动,一人半鸟盈盈落地。
“沐神医里面请!”一身青衫的俊秀青年躬身迎道,沐小道微点头,道声“有劳!”便随男子大步而往。
斜阳西沉,金色余晖洒落大地,黄橙橙的却似乎没什么热力。
行在这宽广浩瀚的白玉广场,罡风吹来,一种渺小出尘的感觉油然而生。
头顶金霞漫天,脚底烟云浮动。
目力所及,尽是一片黄与白的世界。前方远远一座宫殿渺渺而立,看上去小巧精致,古色古香,可行到跟前方知,何谓大,何谓雄。
此宫高逾百丈,宫门朱漆宽广,两根石柱粗过十人合抱。殿前石阶宽大,阶阶之间距离高逾尺许,自上而下有三百六十五阶,成一周天之数。
殿前浩瀚广场上,一个巨型阴阳鱼图案,黑白相交。其上两排铜鼎,每隔百丈一置。
斜阳照下,宫门上方“惚恍宫”三字,金光闪闪。
惚恍者,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象之象,道体也。
进得宫门,沐小道一愣,似乎很多年都没那么热闹了。
大殿上人影憧憧,众弟子一身青衫,分左右而立,有十数排之多。
大长老石震,浓眉深锁,盘膝坐于塌上,不发一言。左右两侧二长老汪渐和三长老白升平,亦是面露忧色。
此刻大殿虽有数百人之众,却空空寂寂,恍若无人般安静。
沐小道缓缓而进,踩在红毯上,“沙沙”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哦!小道!你来了?”大长老石震抬眼笑道。
“是的,不知大长老找我何事?”沐小道微一行礼道。
“把人抬上来!”石震吩咐道。
两名弟子出列,向殿外奔去,不多时抬了一个人上来。
沐小道一观之下,喃喃道:“好凌厉的刀风!”
石震“嗯”了一声,点头问道:“还有救吗?”
沐小道点点头道:“只要有口气就成,放心,交给我吧!”说着上前细细查看伤口。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随着衣襟的解落,沐小道眉头渐渐紧锁。末了,长出一口气,道:“天下竟有此爆裂杀招!”
抬眼道:“大长老,这是何人所为?据我所知,翠云门功法柔和,除了大长老你的‘真雷诀’根本没这种凌厉暴烈的杀招。可大长老的‘真雷诀’恕我直言,暴烈有余,却轻盈不足,更不可能有如此轻柔诡异的变化。
“看这些伤口薄而纤细,多却走形一致,看情形该是一刀所为。蹊跷的是皮上伤口纤细,内里却烂成一团。想来此人出手当是疾如风,暴如雷。所用气劲该是化自风雷相搏之道理,可以姑且称之为‘风雷劲’”
石震点头道:“小道不愧是我翠云第一神医,由几道简单的伤口就能推出为风雷之力所伤。我本身是修炼‘真雷诀’的,对这御雷之术还算有些了解,可也不及你判断准确呀!”
说着有些忧心道:“平静了三十几年,看来又有麻烦了。”
沐小道不觉动容道:“大长老何意?”
石震摇头道:“没什么,你先下去医治无风吧!我们还有要事相商。”
“一到关键时刻就把我扔一边,我还算翠云门的人吗?”沐小道心里有些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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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滢滢!你干嘛说你小道哥哥是翠云门最没用的人呢?”慕容坎嚼着一颗话梅,和小女孩滢滢对坐着聊天。
“因为他是我们翠云门唯一一个练道十年,不……应该是……”小女孩眼珠打转,板着手指算道:“应该是四十年,练道四十年还筑基不成,玄府不开的‘奇人’呀!”说中格格直笑。
慕容坎恍然道:“你是不是说他不会武功,不懂功法?”
“对呀!真是个笨叔叔,唉!我可真够惨的!”她小脑袋一歪叹道。
“惨?为什么?”慕容坎有些奇怪。
“还不明白?叔叔你太笨。小道哥哥呢太烦。我这么一个聪明伶俐娇憨可人的小丫头整天和你们一起,脑袋会秀逗掉的!”
慕容坎倒!半晌出不了气。不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喝口酸梅汤,他仍旧赔笑道:“我说滢滢呀,叔叔笨不是才能体现你的聪明吗?红花还要绿叶衬呢,叔叔再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唉!真是十万个为什么!叔叔你不但笨,还很烦好不好,难怪弄得那么惨,一身是伤还半死不活的。最可耻的是竟然还与我抢鸡腿!”滢滢对那半只鸡腿一直耿耿于怀。
“咳咳咳”慕容坎一阵剧烈咳嗽,差点没给酸梅汤一口呛死。忙拿颗话梅放进嘴里,再也不敢开口了。
“这小屁孩怎么那么记仇,不就半只鸡腿吗?唉!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看小孩最难养。”看看滢滢,心里又加了一句:“特别是女小孩。”
“看你可怜巴巴的,行,今天滢滢高兴,就多告诉你一些,问吧!想知道什么?”
慕容坎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那么好心,一时反应不及。
“嗝”一下,又差点被梅核噎死。
“唉!霉运缠身,命犯太岁呀!真是祸不单行,喝汤呛死,吃梅噎死。算了,我还是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好好呆着吧!”慕容坎有些后怕的想。
赵滢滢见他久久不发一语,只一个人在那儿发呆,抿嘴道:“你怎么也这样呀,和小道哥哥一样,喜欢一个人发呆。”
慕容坎不语。
赵滢滢又道:“其实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很简单呀!小道哥哥虽然不会武,可他医术很好。所以说他是翠云门里最没用的有用人呀!”
“那干嘛说他是次天才?那最天才的是谁?”慕容坎还是忍不住好奇问,另外你先前说的‘铁甲将军’在哪儿?”
赵滢滢哈哈大笑,道:“两面两个可以回答你,但最后一个却是不行。”说完已是笑得眼溢泪花。
半晌方歇,道:“我听奶奶说,很久很久以前,奶奶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小道哥哥本来是死了的,后来……”
不经意抬头,只见天空突兀黑云翻滚,不断向东北方聚集,她神色惊疑,快步出屋,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