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重新启动机器,埋头做活,却见大脚紧跑慢赶气喘吁吁晃动着大脚走过来,嘴上不带闲着:“大兄弟,小蛋儿哥,快停停!”一双手狠劲儿比划着,老村长高声说:“老嫂子你坐,马上就完了,那边儿有茶水。”大脚走过去一把拽下插销,机器停了,“有事儿?天塌了咋的。”大脚满脸隐藏不住的兴奋劲儿,勾头帖耳细声细气冲老村长:“出大新闻了。”说到半道上却不说下去,神神秘秘的。“弟妹你到快说哩,等着做活哪。”小蛋儿有点不耐烦。大脚婶这才接着说:”说了可哪儿说哪儿了,前几天晚上云金大哥到寨河边看护鸭鹅你们再猜不着他看见啥了?”见俩人没理使她,只好往下说:“看见振强和胜杰打城里回来。”“这有啥大惊小怪,他俩不是老一块儿出去办事儿,咋咋呼呼。”小蛋儿嘀嘀咕咕一仰脖又咂摸一口。“才不是哩,云金猫在河沟里老长时间,一开始车子停了,好长时间没见着动静,细一瞅可丑死人啦,俩人正搂抱着亲嘴儿哪!”一抹红晕飞上大脚脸庞,显得兴致勃勃的,公布完“特大新闻”大口大口满足的喝着茶水,像是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功劳事儿一个样,“胡叨叨,振强这孩子老实本分,胜杰我也知道哩!”小蛋儿不信有这事儿,“放闲屁!嫂子你可掂量着,这可是挨耳光的事儿。也是关乎名誉的大事儿,传到桂珍耳朵里可不是闹着玩的。””老村长绷着个脸神色严肃。“不信拉倒,我说了可别说出去。”大脚想起胜杰对自己的那次处罚,心里有点发毛,忙替自己辩解:“云金中了风,人实实在在的不会诳人的,再说了,打小俩娃子就老搁一块儿耍哩!你们忘了?”
其实老村长知道,大脚知道这事儿,大概这时村里一半儿人都知道了,得到的嘱咐同样是“别说出去!”老村长长叹一声,“这倒是个实事儿,可那毕竟是孩子,如今成家立业,大人大事儿的。他们不会吧?“小蛋儿点点头又摇摇头继续提出质疑,大脚“嘻嘻”尴尬的笑两声,一溜烟走了。“这个大脚,就爱个没影戳影,没事儿生事儿,看她平时人模人样的,挺善良实在的,咋一遇见这好事儿她就成了搅屎棍儿啦!”小蛋儿为振强胜杰鸣不平,“收拾吧,吃饭了,啥事儿都有个水落石出,可你知道吐沫星子淹死人哪!”老村长就像开会总结一样结束了他们的谈话。
吃过午饭,草铡完了,给牛拌上草料,老村长掂起鱼竿儿:“走,钓鱼去,今儿晚喝鱼汤,咱弟兄俩好好喝两盅。”小蛋儿没忘提溜(方言:拿的意思。)一瓶酒,两人来到河边儿,云金在老远的河面上打招呼:“钓鱼呀!老弟。”“哎!”老村长应一声,蹲在水边,放好钓竿,点上一支烟,小蛋儿扑扑腾腾坐在毛茸茸的焦黄的乱秧草上,手里攥着酒瓶子,两人默然无语,云金将小鱼船划靠在岸边儿,拽身上岸轻手轻脚凑过来,顺手拿起老村长放在地上的烟盒抽出一根儿燃着,靠着小蛋儿蹲下来,小蛋儿爽爽荡荡的递过酒瓶子,云金没咋客气,咕咕咚咚喝了一大口,吧唧着嘴巴:“积攒下这个冤爷(方言:坏病的意思。)病,喝着不行啦,搁以前半斤八两不值个啥!”小蛋儿挖苦他:“还不是酒这玩意给坏的!还恁好喝,早晚还得出事儿!”云金“嘿嘿”笑了:“狗改不了吃屎哩!”老村长瞪他俩一眼,他俩一缩脖不言语了。
宽阔的寨河河面上静悄悄的,金灿灿的阳光铺洒在水面上,像金色的鱼鳞般闪动,晃人眼目,河边的杨树林密密匝匝伸展过去连接着刁河岸边的树林,一阵冷风拂过,树枝早已光秃秃的,树下积满了厚厚的树叶子,一个老太太背对着他们佝偻着腰正慢慢腾腾捡拾着树叶,背回家当柴烧,“那不是胜杰奶奶老婶子吗?”小蛋儿眼睛好使,认出是胜杰奶奶:“老婶子,你身子骨刚好一些就闲不住,你孙女恁有本事,还却你这一把树叶子,你是瞎慌张哩!”胜杰奶奶支起身子冲这边儿晃着耙子:“闲着也是闲着哩!你们老弟兄仨倒是清闲。”苍老的声音悠悠传过来,随着一阵风散落在河面上,一群鹅从远处大大咧咧的凫过来,云金急忙挥手吆喝,怕惊扰了钓鱼,“管它哩!我这是胡闹,解解心焦罢了。”老村长笑笑:“也是瞎猫碰死耗子,一是钓着几条,今儿黑咱哥仨炖汤,喝个一醉方休。”云金虽然中风,声调朗朗的瓮声瓮气:“真想喝鱼汤,钓着多着急人,三黑桃俩枣的不解馋,要不我下去用网撒几下就足够了。”老村长哈哈笑起来:“云金还恁爽快,钓着的有意思,下去逮就没味道了。碰碰运气吧。”小蛋儿也兴奋的屁颠屁颠的:“我可老等着,说话不算数是王八。”三人一齐笑了,小蛋儿往云金跟前凑凑:“听大脚说...胜杰和振强咋了?”云金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蛋儿也是嘴贱毛长(方言:嘴快的意思。),就把大脚的话学说了一边,云金知道大脚嘴里成不住个屁,一点事儿大呼小叫的,这时已经晚了,只得跺跺脚:”这婆娘,前几天我醉麻咕咚到河边儿闲溜达,是看见胜杰的车在河堤上停了好长一段时间,黑??的,也没看见个啥,也怪我嘴松,无意中和她露了一句半句,这快嘴婆添油加醋的糟践人家不地道哩!“云金”呸“地一声朝河里吐口浓痰,仿佛大脚就是那口脏兮兮的粘痰一样,懊恼自己嘴巴没把门儿,这多不好,真对不住俩娃子,平时对自己亲亲热热的。”我得找大脚摆正(方言:说理。)去,”云金抬屁股要走,老村长摆摆手:“算了,这些事儿越描越黑哩!让它自生自灭吧!”云金一想是这个理,气鼓鼓的说:“看这事闹的,要是振强家桂珍知道了,找我折白话(方言:问有没有这回事儿的意思。),我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白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