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顿时翻起千层浪,一浪高过一浪,黑沉沉地扑面而来,压得我透不过气,捂住胸口直往外冲。痛,无法言语的痛,如无数尖尖的利锥一下一下刺在心头,我没有哭。玉童,他的心不属于你,挣扎也没用。我喘息着,吸进了无数口早春的寒气,无力地扶住冰凉的树干,开始咳嗽,不停地咳嗽,直到咳得没有一点力气了,喉咙里似乎还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堵着,可惜我真没力气了,微微一伏动胸口就感到疼痛难忍,只得小心翼翼地呼吸,再不愿触碰那莫名的“伤口”。
靠树干的支撑我终于站直了身体,颤抖中枝干顶端最后一片枯叶被悄然摇落,我想它一定抗拒了很久,在严冬苦苦守候,任寒风肆虐,等待了无数个白天和黑夜,可等来的还是被无情地刮走。金色的阳光钻出云层柔弱地辐照大地,我仰头凝望天宇,竟没有看到太阳的脸,它被云层挡住了。恢复平静后,我落寞地踩在冰冻过的泥地上,时不时能听到“咳咳”声,它们也学着我咳嗽,我苦笑着想。
走尽这一片光秃的树林,前路被巍峨的高山拦截,山边传来溪水的淙淙声,冰雪消融时冰块“跨啦跨啦”的滚落声。我沿着小路慢慢爬上山腰,路越来越窄,中途却有一潭深池,池水清洌,池底飘浮着各色水草,柔软细腻如同传说中仙女的彩带。“叮咚叮咚”的滴水声顺着岩壁直往下落,我觉得那些水滴像极了泪珠,而那深潭是积聚泪水的池盆,不知积的是谁的泪,又要积给谁看?或许只想给三生石上记着的情债做个证明。
爬了很久,终于爬到山顶,能够眺望极远的阡陌田埂,更远处仍是连绵不断的群山、群山。微一抬头,却见云卷云舒,漫不经心,耗磨着光阴。而身前身后都是万丈深渊,我想闭上眼轻轻一纵,就能轻描淡写将今生的一页悠然翻过。他会像记得姐姐那样记得我吗?不会,一定不会。寒风中,我哑然失笑,于悬崖边掷下纱巾,风立即将它鼓起、撑开,它没有下坠,反而轻盈地飘上了苍穹,飘到了我再也望不到的天际。死,太容易了!可我不能不负责任地走完一生,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哥哥……
崖边赫然挺立着一棵小小的冬青,我顺手?下一片绿叶,把它折叠起来,放在嘴边开始吹奏。没想到童年的青楼生涯,教会了我最好的宣泄渠道。是啊,唯有音乐是最美的,它不会背叛你,永远都值得依恋。
又到黄昏,天边的云彩如凤凰的羽毛,层层叠叠,色彩绚烂到无以复加,周边湛蓝的晴空中还飘浮着几缕白色的云丝,乍一看去,恰似我遗落的面纱。天,一点一点暗下来,而我就地坐着,没有下山的**。
当黑暗笼罩了大地,临近山上传来狼群此起彼伏的吼叫时,我方才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可为时已晚,没有火把,又如何辨析下山的小径,我只静默地待在春寒料峭的山顶,但愿天亮之时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