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情愿跪着也不会求我的,对吗?”他声音微弱,惨淡地说着,像是说给自己听,随后又躺平身子,闭上眼睛。风从窗户经过道袭地卷来,书桌上的宣纸被吹得四处飞扬,架子上的青花瓷瓶微微一颤便倒向地上,溅开无数碎片,纱帐也*地高高扬起,胡乱舞动。太监侍女们慌乱地跑过来关窗户,收拾地面,混乱与嘈杂充斥四围。可他毫无反应地躺着,异常平静,仿佛没了呼吸。
我不知所措地起身,微微往床边挪步,近前抚他的胸口,幸亏仍有“扑通扑通”的跳动。为他拉好被子,刚想走开,他用冰凉的手捂住我的手,眼睛微睁,虚弱地说:“怕我死了,要你殉葬?”“你不会死的!”我嘴唇颤抖道。“我以为……我以为……”他突然呼吸困难地握紧我的手,这一刻恐惧笼罩了我,他不会真的死掉吧?“去传太医,快传太医……”我大声说道,几乎是吼了,一旁待命的侍从忙急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他张大嘴巴,喘着粗气说:“别紧张,我……不会……让你殉葬的……”“可我不想你死!”我说着,已忍不住流下眼泪,成串的泪珠瞬间打湿了手背。“傻丫头……早知……如此……又何必……”他上气不接下气,清亮的烛光下,脸色已经铁青,并开始慢慢发黑。“别说了,我知道,是我不好。”我泣不成声道。“别找……太医……我要……清静……”他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吃力地说着。我握住他的手,一个劲地喊他,怕安静下来他就去了。
第一个赶来的不是太医,也不是溟王妃,而是许槿儿。她见到我的刹那犹豫了一下,旋即立马上前扑到景琮床边,抱住他的身体,浑身抖个不停,口中不住地念叨道:“殿下,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她边发抖边泪流满面,根本无暇顾及我的存在。景琮被她一折腾,晕厥过去,一时绵软下来,她更觉恐惧,忽地歇斯底里地抱住他大哭起来。王妃赶到,忙命人将她拖开,太医才得以上前诊脉。
“世子到底怎么啦?”太医诊完脉,王妃焦急地问。太医为难道:“殿下失血过多,再加心绪不宁,所以才会……”“你快开药方,赶紧想对策,要是世子真有个三长两短,王爷回来也不会饶过你的!”王妃发狠地说。太医匆忙写完药方,早有太监接过去抓药了。太医依然面露难色道:“娘娘,属下的药治标不治本,要想让殿下真好起来:一、不能惹他生气;二、要让他静养,绝不能受各种刺激,不然他的心脏会受不了的。”“你是说琮儿的心脏不好?”王妃担忧地问。“是这样的,娘娘。据属下把脉所知,殿下应该经常有心悸的毛病,加上最近受伤体虚,心脏更是压迫过甚,所以才会一时透不过气来。”他说着扫视了我跟许槿儿一下,王妃马上会意地点点头。太医退去厢房候命后,溟王妃狠狠地瞪了我和许槿儿一眼,然后劈头盖脸地各打了我俩一个耳光,厉声道:“我早说了,家和才能万事兴。现在你俩就是不消停,一个闹腾完,另一个闹,是不是要把自家男人给弄死了才安心?”我俩都默然跪下,低着头,悄悄垂泪。她接着说:“从今儿起,谁再闹腾,我就立马赐她三尺白绫,明白了吗?”“明白了。”我轻声回道。许槿儿白了我一眼,也只得温顺地回道:“明白了。”“还瞧来瞧去做什么?别打什么不该打的主意,让我知道了绝不轻饶!”溟王妃真的发火了,居然折断了用来捶背的羊脂玉锤子。那清脆的“咔嚓”声吓坏了纱帐外边的晴雁和杨嬷嬷,她们脸色惨白地注视这边的动态。
王妃板着脸,继续道:“槿儿,你马上回荼蘼苑,没我的命令不准涉足此地半步!”随即指着我说:“你给我留下……”听到这儿,许槿儿懊恼地跳了起来:“娘,凭什么她能留下,我却不能涉足这里?连您也这样对我?!”她又要发作了,不过这回王妃比她发作得更快:“我刚叫你别闹腾,你又想闹腾了,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她厉声喝叱道,那声音仿佛暴风骤雨,听得底下人都缩进了脖子,杨嬷嬷小心地去拉许槿儿,颤颤地说:“娘娘,老生送您回去吧!”许槿儿知道再挣扎无益,只得委屈地退下了,临走时不忘怨恨地凝视我良久,我清楚我们之间的积怨是早已注定的,反正躲也躲不过,随她怎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