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锥破空,铁索盘蜒如黑色巨蟒一般忽啸而来,声势骇人。
长身鬼王伸出鹰钩一般尖利的鬼牙,嘿然一声将铁锥抓在手中。他桀桀笑着,转动手臂,铁索牢牢缠住臂膀,双手互拽,太史紫仪连人带兽被他扯的打跌。
“我当你有多大手段,敢以铁锥打我。原来技止此矣。今日良辰,还是快快与我成就夫妻吧。”长身鬼王张狂怪笑,双手抓着链索拔河似的奋力拉拽。
太史紫仪俏脸含霜,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三丈,两丈――
太史紫仪陡然离兽而起,掣出八棱紫金鞭,照鬼王顶门打去。鞭上紫电萦绕,显是贯注着灵力。
鬼王觑的一惊,两胁猛然生出两只手来,并力一挡。他的臂膀虽是坚如岩石,吃此一鞭,也立成粉屑。
鬼王大怒咆哮,现出狰狞可怖的三个脑袋,血口大张。
狂怒道:“我要吃了你。”
他鼓起牛腹,只听得腹中轰鸣。眼耳口鼻顿时喷出团团黑气,罩定全身。太史紫仪暗自警惕,却见鬼王长哈一声,势如疯牛,一股黑气喷发出来,腥臭难闻,中人欲呕。
太史紫仪急陡长索,流星长锥携着一团金光狠狠砸在鬼王脑袋之上。黑烟潜消。铁索环匝,锁住斗大一颗头颅。
鬼王心有不甘,嘿嘿两声。左肩长出一颗头来,七窍喷烟,太史紫仪一鞭砸碎。未几,右肩又长出一颗头来,黑气滚滚。太史紫仪如前施法。
“恶障受死。”
手上铁索收紧,太史紫仪高擎金鞭,作势打碎鬼王顶门。
“大仙饶命。”
长身鬼王见势不妙,难忙讨饶。
太史紫仪冷哼一声,喝道:“我来问你,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鬼王锐气尽失,匍匐说道:“小人本是此间幽府看守,只因三年前,来了一个满头白发的妖女,能移山架海,神通广大。小人不是对手,被她驱赶,只能在外面游逛。”
“此间八百里水域尽是我龙宫辖制,哪里有什么幽府?”
鬼王忙道:“不敢欺瞒大仙,龙岩之下乃是一座海底禁宫,是昔年太平天国鹰王兵败尸解之地,唤作太平幽府。”
太史紫仪看他神情不似作伪,沉吟道:“此事暂且搁下。我且问你,今日你可见过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
“有,有。”鬼王不迭点头。
太史紫仪闻言一喜,急道:“他现在何处?”
“他……似被那琳琅妖女所诱,向失羽潭去了。”
“果然。”太史紫仪心有成见,益发认定自己判断没错。
“失羽潭如何走?”
“海莽深处便是。”
太史紫仪收了鞭锤,道:“我念你修行不易,今日暂将狗头寄存项上,如若再敢为非若歹,我必打出你七窍心火,永为游魂。”
鬼王连道不敢。
太史紫仪上了金睛兽,驱身向莽藻深处而去。
“这老鬼好狡猾,太史紫仪上当了。”
琳琅轻皱瑶鼻,面带忧色。
白发女子娓娓言道:“失羽潭,失羽潭。一入尸魂两难全。那失羽潭是海莽脉本所在,终年积雾笼罩,冤魂溺鬼无数。乃是此间第一等凶险之处。太史紫仪此行堪忧。”
“琳琅尸身可也是在此潭之中?”
“正是。”
楚煌道:“如此甚好。太史将军因我涉险,我自不能坐视。为取琳琅肉身,也原该有此一行。事不宜迟,我去去就来。”
女子点头道:“多加小心。”
琳琅俏脸微红,珍而重之地道:“相公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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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之中,到处都是海莽藻荇,碧波粼粼,难以择路。太史紫仪驾驭金睛兽踏波而行,一路小心堤防,也不知过了几时几刻,太史紫仪勒定坐兽,霍然而惊。
觑目看时,已来到一处所在。轻烟弥漫,杂花堆叠,十分好景之中偏让人觉出一种诡秘意味。
太史紫仪四下打量,遥遥看见不远处花树掩映间露出石碑一角。她驱兽过去,使金鞭扫开杂草。却见半壁残损的石碑上殷砂如金,镌着‘失羽’二字。再往下看时,不由吃了一惊。石碑下白骨成堆,阴碜碜的骷髅平铺开去,让人白骨悚然。任太史紫仪一身修为,才不免心头狂跳。
景象突变,喀喀嚓嚓之声不绝于耳。地上白骨纷纷站了起来,刹时间铺天盖地都是,挥动骨刺,向她逼来。
太史紫仪驱兽回身就走,踏浪穿波,一刻不停。走了三五息之地,呐喊声渐隐,白骨阵已被浓雾掩去。
太史紫仪刚松口气,隐约笑声传来。
驱兽转过一片林木,眼前陡现一片花海。万紫千红,香阵微微。宁静宜人,如同世外桃源。花海之中搭着一个秋千架。一双男女偎在一起,坐着秋千上。窃窃私语,女孩清悦笑声不时传来。
太史紫仪看那女子素衣轻薄,面目纯美。掩唇浅笑,低眉藏羞,果真是精灵娇媚,撩人遐思。
“琳琅――。”
两人闻声一愕抬头,那男子仪容修洁,长眉凛冽,俨然便是孙翊模样。
“妖女,果然是你做的好事。”
太史紫仪娇喝一声,驱兽扬鞭向琳琅打去。琳琅花容失色,一惊而走,瞬间隐没花丛不见。
“此地凶险异常,你为何忘我嘱咐。”
孙翊嗫嚅不语。
“也罢。先离了此处再说。”太史紫仪道:“你上我坐骑,我步行相随。”
“太史将军,你不辞凶险前来,如今又何必拘泥,两人共骑又能如何?”孙翊嘿然而笑,英俊的面目隐约有一丝诡秘意味。
“什么?”
太史紫仪方自生疑,粗如儿臂的藤索猛然从地上生出,将她双足缠紧。海莽坚韧狂恣的伸长着,立时将她四肢缚住。刹时间,眼前景象大变,哪里有什么娇花异卉,到处都是狰狞老树,张牙舞爪挥动着枝杈。
“四渎龙宫镇殿将军?好大的名头。”
眼前的孙翊面目变幻,却是一个全身包裹在白布当中,只露出两个黑色眼眶的怪人。
太史紫仪疑道:“你又是谁?”
那人仰脸猛嗅,闷声闷气地怪笑道:“死到临头,还犹自执迷不悔。好一个镇殿将军,送上门的美味。躲在这见鬼的地方,几时才得你这么一个修为不俗的家伙来增进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