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野须发飞舞,神情张狂,开合着白骨森森的鬼爪向雷鸣面门抓来,两寸长的指甲好似削尖的竹子,碜着幽蓝磷芒,直如冤魂恶鬼,让人毛骨悚然。
雷鸣孤拐被他骨手钳抓,一手血肉淋漓,几成残废。阴风利爪忽啸而至,却是避无可避,眼见得便要在风野辣手之下丧身殒命。
“住手……。”
“恶贼休得伤人。”
火弩、白元齐声大喝,猱身扑上,一挥利爪,飞掏后心;一举劲弩,直砸脖颈,都打着围魏救赵的主意,冀望风野先图自保,收手闪躲。
劲气袭体,风野大喝一声,强运魔功,掀起一股阴风,骨手锁住拐头嘶力猛抽,金铁划拉之声震人耳膜,反手挡在背颈位置,崩的一声,火弩强弩堪堪砸到,杖弩相撞硬磕了一记。
分秒之隔,白元利爪飞猱而至,势如奔马,**入风野后背,如中败絮,白元一喜复又一惊,只觉双手如同陷入泥浆之中,骨血幽冷如冰,僵冻如铁,将两手生生禁锢,势成骑虎,禁不住打个寒噤。
风野狂吼一声,五指箕张如鹰,朝白元劈头盖脸抓来,幽幽蓝芒让人心悸。白元心头一震,百忙中收紧筋骨,仰身急躲。刺啦声中,风野五指扣住他肩头,撕下巴掌大的一片血肉。
白元闷哼一声,陡觉得风野体内气息一缓,铁石般的血浆略有融化迹象。连忙双手紧勾,攀着风野身体猱身而上,白禺族人个个都是攀爬好手,滑溜无比。
风野心惊欲止,火弩却把一张强弩挥的如同千钧重锤,狂击猛打,不离胸腹要害,风野借拐格挡,再要抓拉时,白元粗腿一绞,钳住他双臂,十指如勾,猛得包住风野头脸,寸长利甲急插入面门要穴。
风野仰天怒嘶,手臂一长,抓住白元后身,掷飞出去。头脸脑后血口淋漓,睁目如盲,不由心中一慌。
原本重伤萎靡的雷鸣蓦的大喝一声,“风野贼子,我看你这回还能还魂否?”
“什么?”风野闻言一惊。
手上拐杖出其不意从龙头炸开,无数肉眼难辨的金针暴雨一般尽数打入胸口,风野惨呼失声,强撑一口道息滚了开去。
“咳――咳――。”骨手飞快在地上一撑,风野单膝跪地,强撑着直起身子,乱发披散挡住半边脸。
“雷鸣,好你个老小子,你我共事多年,我居然都不知道你的拐杖里面竟还暗藏玄机,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彼此,彼此。”雷鸣冷哼一声,“风长老的毒辣心机同样让老夫刮目相看。”
风野嘿然一笑,“你用以伤我的可是五黜宗的‘暴雨梨花针’?”
“是又如何?死到临头还恁多废话。”雷鸣一横拐杖,闷声闷气地道。
“哼哼,原来如此。”风野笑道:“敢情雷长老心仪的是五黜宗这等兼济天下之士,壮志不小。长老何必总对我作金刚怒目,其实你我才是志同道合之人。”
雷鸣呸的一声,冷哼道:“一派胡言。”
风野不以为意,向风小招招手,“老三,你来,让阿爸再看看你。”
风小朝白天那边看了看,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关切地道:“阿爸,你没事吧,你伤得重不重?”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风野将小儿子一把揽过,白骨森然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他的脑袋,若非那对骨掌实在让人惊心,倒颇有几分温柔之意。
夭夭俏生生的挨到楚煌身边,见他们父子真情流露,眼圈登时红了。楚煌将她单薄的香肩轻轻揽住,手指轻拍,意示安慰。夭夭慌忙朝白天瞅了一眼,见他注视场中,轻松口气,冲楚煌俏皮的眨眨眼睛,小舌微吐。
雷鸣一振拐杖,喝道:“好了,念你对本族不无微功,我留你儿子一命便是。”
风野身体一僵,伸手撩起长发,冷笑道:“谁要谁的命,还不一定呢?”
“死不悔……。”雷鸣一个‘改’字尚未出口,就见风野一双炭珠似的眼睛蓦的变作血红,不由咦了一声。
蓦地,风野低吼一声,体内溢出一团血色气障包住全身,咯嘣脆响中,骨胳渐粗渐壮,大了一倍不止,肌肉虬结,脸骨隆起,嘴巴中生出两颗尖利的獠牙。整个人顿时化作一只人形怪兽。
“这是什么功法?”雷鸣指着兽化的风野,一脸惊诧。
众人又惊又怒,看着风野的眼神都有恐惧之色,夭夭‘啊’的一声,叫出声来,下意识的掩面钻进楚煌怀里。
“不怕,我在。”楚煌轻抚着她柔软的香肩,淡淡微笑。
夭夭抖颤了一会儿,明眸从指缝中探了出来,轻轻‘嗯’了一声。
“阿……阿爸……”风小见了风野的模样吓得魂不附体,脑袋偏被风野掰住了,挣脱不得,一时几欲昏去。
“乖儿子。”风野笑了笑,忽然一按摁的脑袋,磨着牙齿朝颈上咬去。
“啊――。”木屋中响起风小嘶心裂肺的惨嚎。
众白禺大哗,他们虽然穷居荒山,日夜与禽兽为伍,见惯弱肉强食的场面,可到底粗通人性,见此情形,也觉得不寒而栗。
“怎么了?”夭夭微微仰起脑袋,宝石般的眼珠从嫩白葱指间好奇的瞟了出来。
楚煌连忙拨转她的脑袋,按在胸前,慢慢道:“没事。”
“自古有言,虎毒尚不食子。”白天紧握竹杖,声音微喘,似乎在强抑怒气,“风野,你果真连畜生都不如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取他精血不过是返本归元罢了。”
风野将昏迷的风小轻轻放在地上,冷笑道:“你又懂什么?血影魔大人传授我化血**,又不惜耗损真元为我改造血源,我现已修成不死不灭之身。老三方才虽然损了一些精血为我疗伤,得我血气祭练,已成不死血灵之体,获益匪浅。这等机缘又岂是庸常之辈求得到的?”
白天愤然道:“看来你真得是走火入魔了?”
“那又如何?”风野翻动眼白,打个哈欠:“你们这干无知之徒整日里群议诹诹,坐井观天,不知日月,还敢奢谈光复祖宗名爵?现如今,四海云动,太平道长传檄天下,共伐无道雍主,重建清平世界。你们竟然还想着抱那昏君的粗腿,岂非不知时务?”
“血影大王与太平道长八拜为交,都是盖世雄主,血影大王正要应天顺人,共襄盛举,青狐、赤鹤早已望风归顺,你们还指望找谁联合?白天,我有一句良言相劝,你扪心自问,才力与我不啻天壤,还是自请黜位,再尊我为白禺王,统一政令,日后随血影大王征南逐北,以我白禺族天生异秉,裂土封王易如反掌。异日功业必定远迈先祖,那时节,才不枉谈上古灵泽这四个字。”
风野舞动骨爪,话中全是不加掩饰的骄狂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