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煌提着风野窜上窗台,指上金砂流转,探手插进屋壁,五指深陷,如入朽木。
古树上枝繁叶密,笔直如椽,斜搭在天地之间,大有垂暮之意。看着夭夭等人的身影渐渐没入枝杈间,楚煌打量了一下倾侧之势,借力一摆,稳稳翻到树干上。
他有定魂砂幻化的清净铠护体,凡物难伤。当下控制着速度,沿着树干轻飘飘地掠下。
“风长老,夷平此树的海口,我已向雷、火两位长老夸下,下面就要看你的了,长老,该不会让楚某失望吧。”
楚煌选定了一个位置,将风野顺手搭到树杈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风野黑脸煞白,气哼哼地道:“我眼睛被你毒瞎,血气消散,魔功剩下不到一成,如何能清理动这些断树。”
“剩下一成?”楚煌笑道:“我楚某从来是言必信,行必果。说来你我并无冤仇,虽然风长老极力主张拿了我向血影魔邀功,哼哼,我楚煌天生命大,也懒得理会你这些龊龌心思。倒是俗话说,天大,地大,面子最大,风长老,你该不是有意要落我面子,让我食言自肥吧?”
楚煌手掌虚抬,掌上显出一团白色光影,如雾如电,慢慢按到风野头顶。
光雾袭来,风野只觉脑壳一炸,好像整个神魂都要被抽离出去,大吃一惊,急道:“你这是什么功法?”
“区区小技,不足扰心。此功好像叫做北溟接引术,百川归流,海藏为大。既然你的魔功只剩一成,不如做个好意,馈赠于我,也好让我为贵族稍尽绵薄。你活着虽然遭人恨,死后却能稍赎罪愆,也算两全其美。”
楚煌笑吟吟地说完,手上发力作势抽取他的神魂。
“且慢。”风野惊得面如土色,喘着气道:“楚公子请容我一试。”
“你确定要试一试?”
“请公子高抬贵手。”
楚煌冷哼一声,收了功法。他虽然略懂北溟接引术的法门,施展起来却后患不小,方才以此术崩断风野骨爪,已知他的阴质血气煞气太重,若是强行吸纳,不能将其炼化,反倒无益有害。
还好风野向来乖觉,被此功震慑,乖乖地祭出八爪血魔功,胁下血气团散,无数骨手张牙舞爪的激射出来,将古树下的断树一棵一棵缠住。
楚煌暗自点头,轻喝道:“快点发功将这些断树一股脑的清理出去,可别给我暗使诡诈,到时古树压不下来,反把血影魔惊动了。他本领再大,却是远水难解近渴,若是你坏了我的事,休怪我砍你的头。”
“决计不敢。”风野心头暗恨,忙作出俯首贴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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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树下杀声隐隐,两族交战已到要紧关头。
“大哥――。”雷被四肢在树干上一撑,跃了下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族长呢?”雷泽浓眉紧皱,他的亲卫武士已拼得七零八落,和白通、白显两将结成角阵,组成最后一道防线,把持着断树。
“族长……他们攀上树顶去了。”雷被吞吐说道,他对楚煌的计划还不太有信心。
“什么?”雷泽卡住一个青狐武士,厉嘶一声,五指插入他的心窝,一脚踹飞出去。
“长老大人已向树顶撤离。”
“糊涂,如今情势危急,不寻隙突围,怎能自蹈死地?”
雷泽手抓脚踢,凶猛更甚狮虎,连杀几个青狐武士,一声厉啸。
雷被猱身抢上,嘶叫着和雷泽并肩作战,大声道:“楚……长老说了,他有办法把古树放倒。”
“把树放倒?”
雷泽抬眼瞅了瞅几可插天的古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听雷被又说了一遍,才苦笑道:“哪位长老做的决定,族中何时又多了一个楚长老?”
雷被也知此议太过大胆,心中虽也一样地不以为然,这会儿却不得不开言宽慰,“楚长老便是昨日杀伤族人被白元邀去族长居处那人,今天风野叛族施暴,多亏这位楚长老从中周旋,才保得族长和几位长老无恙。”
“哦――。”雷泽慢慢点头,片刻想清楚其中关键,朝枝叶浓密的树顶望了望,握住雷被肩膀一紧,轻叹道:“难为你了。”
雷被扑住一个青狐武士脖颈,拦抱拉断,大笑道:“和兄长并肩作战,生死不悔,何惜此身。”
赤鹤族阵前。
高大武士手搭凉蓬望了望浴血鏖战的两族,小跑到赤飞霜面前,苦笑道:“白禺族武士被层层围困,已成困兽之势,苟延残喘,不知公主作何打算?”
赤飞霜轻挑娥眉,轻哼道:“白禺族长和四大长老不是还牢踞着顶楼吗?”
“也是。”高大武士诺诺点头。
“堂妹,既然你迟疑观望,不如给我一支人马,待我直蹈贼巢,将他们族长、长老统统抓将下来。”
冷漠的声音响起,一身黑色皮甲的英俊少年走出阵来,两只火红的羽翼犹如血玉,眩目惊心。
赤飞霜冷冷的看他一眼,漠然说道:“身为军团主帅,我需要对带出来的士兵负责,没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也不得擅自开拨。”
“你……”少年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如果今天出师无功,堂妹如何向伯父大人交待?”
赤飞霜手振风雷棍在地上猛然一磕,响起铮地一声,将少年唬了一跳,不由退了两步。
“排兵布阵的法门用不着副将指手划脚,赤将军,我重申一遍,军团之中,只有主帅,没有兄妹,希望将军牢记。”
赤飞羽咬牙道:“好,堂……主帅切莫忘了,伯……大王已将你许配给血郁独大人,我族首次和青狐联合出兵,又有郁独大人坐镇,主帅切莫轻忽,我赤鹤族非常需要这一场胜利确立自己在血影王朝中的地位。”
“血影王朝?”赤飞霜喃喃默念,唇角勾起一丝讥嘲,忽尔浅浅一笑,“本帅知道了,也希望此战中赤将军能够斩将搴旗,邀爵建功。”
赤飞羽面容稍和,抬眼瞥见赤飞霜坚冰也似的脸庞上绽露一丝微笑,如同大地回春,江河俱暖。不由神情一呆,心头掠过奇异的滋味。
赤霜手握铜棍,在阵前踱了两步,轻喝道:“百炼叔,传令将士,强攻顶楼。”
“好……是。”赤百炼心头大喜,正要回身传令。
远处蓦然传来一声‘喀嚓’巨响,赤百炼看得一呆,就见倾侧的古树云柱一般折倒直下,砸到地上。响起一声砰然剧震,真如天崩地坼,虽在数里之外,也觉得脚上一阵麻震。
“怎么回事?”
三族将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痴傻的看着断裂的古树,竟然忘了激战。
“他们跑了?”赤飞霜杏目圆睁,心底渗出一丝轻盈地喜悦,暗吁口气。
赤百炼一拍大腿,急叫道:“不好,白禺族长多半从树顶逃了,主帅,快下令追击吧。”
“嗯――追!”赤飞霜淡淡点头,一摆金棍,振翼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