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受死。”雷宝瞪圆眼珠,见楚煌看着离魂珠呆立不动,挥起禅杖戳进他腹中,大喝一声,挑起老高,砰声中,带着蛇矛砸落地上。
烟尘渐渐荡涤开来,尘归尘,土归土。眼前万物又趋清晰。
“死了?”雷宝收起禅杖,抹了把汗。
“楚相公――?”赤飞霜娥眉微凝,提着金棍快步走前上来,翻动楚煌尸身。
一真道长呵呵笑道:“贫道这离魂珠,凡人见了无不落魄,想他小小年纪,能有多高修为,如此死法,已算便宜他了。”
火弩皱眉道:“姓楚的素来奸诡,须妨有诈。”
赤尊信目光一扫,急声道:“秦筝呢?怎么不见了秦筝?”
一真道长一甩拂尘,便欲将离魂珠收起。
“楚相公?你神通广大,如何便死于宵小之手。”赤飞霜低声轻叹,俯下身子,伸手将楚煌身体翻转过来。
眉心紧锁,双眸轻闭,清俊的面庞无可挑剔,似乎只是睡过去一般。
赤飞霜心头砰然一动,纤指轻触他白皙的面颊,暗道:“这便死了吗?”肌肤接触,楚煌的身体忽如流水般晃了一晃。
赤飞霜眨动美眸,几疑是自己眼花了。稍时,楚煌身体眩如明光,黯了一黯,便消失无踪。
……
一真道长将离魂珠抓在手中,嘿然笑道:“此宝自修复以后,一向未敢轻重,不想今日却在此开了利市,待我将此宝拿给雷鸣觑看,一发拿了了事。”
“你没有机会了。”耳熟的声音突兀传来。一真道长呆了一呆,分辨出声音主人,顿时大吃一惊。
一道明光疾电般没入一真肩臂,幻了一幻,化作一柄丈八蛇矛。一真道长痛叫一声,一手捧臂,‘离魂珠’失手掉落。
身前白光一闪,现出楚煌身影。挥出祭出‘紫芯梧桐’在身前一刷,梧桐上紫芒闪烁,现出‘六识神光’,将离魂珠收了进去。
“你……你没死。”一真道长飞身退开,指着楚煌惊得语不成声。
楚煌嘿然笑道:“我身具‘化蝶离魂术’,蝶幻之体,化身千万,灵窍有甲卫坚守,神魂之强不让于真仙,岂是一颗小小‘离魂珠’所能撼动。”
火弩迟疑道:“秦筝潜形必是伺机刺杀血影大王,楚煌诡诈难制,先救血影大王脱困为上。”
赤尊信点头称是,顾不得和楚煌纠缠,张翼向血郁独身边飞去。
……
“娘子,天道循环,物物相制。世间岂有必死无救之法门。血影大王是一世之雄,我们为其臣属,君上有难,自然该当奋力救护才是。娘子以为如何?”
地姥固执摇头,“人之有疾,在凑理、肌肤、肠胃犹可施力,若是病入膏肓,那是阎王老爷管得事,我等凡人只能徒呼奈何?血影魔恃强凶残,如今自食恶果,谁能救他?你若不信,还是听他命令,杀了老婆子给他陪葬吧。”
韩志公看她坚不吐实,皱眉不语。
地姥斜乜着他一笑,“韩郎,血影魔是作法自毙,无药可救了。他之死活,说来也与你位高尊显无涉呀。韩郎仪表堂堂,腹有奇略,何苦为人所役。青狐王小矣,任他血肉化虚,你岂不从容坐了三族之王,自与那大贤良师结盟,逐鹿天下。”
韩志公眼目一亮,扭头向血郁独望去。手掌摩挲剑柄,举棋不定,对地姥的提议显然也不是没有想过。
血郁独暗自一惊,急道:“韩志……韩将军,青狐王,你不要听这疯婆子好言蛊惑,本王若死,以你之力,能镇伏赤尊信、火弩这些人吗?兵出?山,遥指天下,所遇对手无不是神通广大之辈。大贤良师拥兵百万,没有了我,你以为他还会跟一盘散沙的?山三族结盟。笑话。青狐王,你我生死相托,本王向来视你如弟,你的血海深仇,本王切齿在胸,你我联手,裂土封王等闲事尔,你的前程又岂是一个小小青狐王所能限量。”
韩志公缓缓松开剑柄,恭身笑道:“大王雄才,志公仰如日月,驽马前驱而已,岂敢有裂土封王之想?大王勿忧,志公必想方设法救你脱困。”
血郁独哈哈笑道:“青狐王何必太嫌,本王的天下便是王弟之天下,无分彼此,将来我一统江山,你便是我血影王朝擎天云柱,我封你为……靠山王。砺山带河,永不相负。”
韩志公一撩战裙,拄着长剑跪拜于地,昂声道:“微臣叩谢大王恩典。臣誓死追随大王,奋死以报。”
“好,好……”血郁独长声大笑,轻咳道:“现今本王受此困厄,还请王弟善为搭救。”
韩志公微微点头,走近血影魔细看。地上凝绿般的粘稠绿血蒸腾如沸,无数根须在绿溪中挣扎扭动,攀着血影魔身躯蠕动,凝血缠裹,已没进半个胸口,如练如脂。凝血中有的根须粗如儿臂,有得细如血管,蠕动中似还不停的分出枝杈。
反观天参长眉垂下,双目微闭,面容上皱眉密布,颇显老态。身上疮口不停流出绿血,枝干恹恹,神态间颇有委蘼之意。
韩志公看着僵持的两人,沉思着问:“娘子,如此施为下去,不知道大王终化何物?”
地姥一翻白眼,淡淡道:“天参精血耗尽,自然必死无疑。血影魔嘛,深埋地下,来年或许便能抽丝拔芽了。”
“什么?”血郁独睁目怒喝:“你这疯老婆子,竟敢这般作贱本王,要我化身无知草木。”
“百年归丘陇,谁还不是无知草木。”地姥叹息道:“五百年前,天参尾随殷相如(天齐帝)的镇殿四将遁迹在这世外荒山之中。为了守护荒芜神刀,他吞噬了白氏掌族一个将死之人的神魂,化身天参树,禁足其中,精研‘铜柯石根功’,形同囚禁。五百年中,繁衍数代,天参为了掩饰荒芜神刀形迹,闭身天参树中,除了几个长老,几乎无人接近。一人而身化数代,举族无人知闻,与草木何异?”
“那荒芜神刀中,究竟有何机密。要你们如此处心积虑。”大喝声中,却是雷鸣拄着拐杖走了过来。风野猱身追至,十指抓扣,盯着他呼呼喘气。
赤尊信等人随后赶到,眼望僵立的天参和血影魔,面上惊疑不定。
“哈哈……,”地姥嘎嘎笑道:“雷鸣呀雷鸣,人生于世,谁无**。你自己还不是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又何必穷究他人?”
雷鸣嘿然笑道:“地姥言是。五百年荒山遁迹,对于我们这些身有微术的老不死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些。雷鸣早年耐不得荒山枯寂,也曾入凡尘游历,事无不可对人言,雷鸣的些许**于人无益亦无害,隐而私之便好。天参、地姥身为天齐帝内外总管,忽尔遁迹五百年,你们守护的秘密,恐怕是绳系万民,祸乱天下之源。还是大白于天下为好。地姥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