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刘光芒：这个婊子竟给我戴绿帽

我接到石副局打来电话，说天富矿老板武铁城来了，你到局里来一趟。

我开车来到局里，大院里停着黑色‘悍马’，他知道那是武铁城的坐骑。

代局长办公室外面门两旁，两个保镖站在门外等候。保镖身高一米八以上，穿黑色皮夹克，戴墨镜。

走进室内，代局的办公室三间，打通装了防盗铁门。

只见武铁城仰着身子坐在沙发上。

年已花甲的煤老板着白色笔挺西服，坐在沙发上，把沙发堆得很满。

他的脸很白但却松驰，眉毛几乎淡得看不出来，说话竟细柔得有些女人气。

他拍拍茶几上的精致鳄鱼牌皮包：“谁他妈这么狗胆包天，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敢动我的‘二毛子’情人，我废了他！这个案子你们一定要给我破了，缺办案经费跟我说一声……”

代局长欠身向前，正在跟武铁城唠着，看到我来了，在里间对我说：“这个案子涉及武铁城，武是民营企业家，对本市经济发展贡献很大，前段时间还资助妇联‘母爱活动’一笔资金呢。这个案子，副市长都过问了，市政协主席也打电话来，要求安排高手办这个案子。武董事长来了，关于姜梦泓命案，你有什么问题，就跟他说说。”

我早就听说过，这武老板在A市颇有名气，他包养过多个情妇，死者姜梦泓可能是其中之一。

我坐在椅上，正要说话，忽然代局电话响了。

原来是市府办来电，市领导有事找代局。代局连忙起身，跟武铁城说，对不起，我得立即去一趟市府。

他又对我说：“你有什么问题，就在这儿简单地问问吧。”

代局走后，我打开笔记本，拿出钢笔，正要开口，看到对面的老板仰身斜靠在沙发上，二郎腿翘在空中晃荡着，他心中有气。

“咱们去警队说吧。”

“怎么，你还在审问我？”

“咱一个小警察，哪敢审问您这个大企业家呀。只是了解一下相关情况。”我的口气隐含一丝讥讽的意味。

“你们局长不是让在这儿说么？”

“还是到警队吧。那边方便些。”我压着心里的火，尽可能使语气平和些。

“我事情很多，就在这儿说吧。”

“还是到警队吧。我们的很多材料都在那边。”我知道，在什么地方询问，对人的心理影响很大。

武铁城给代局打电话，可是打了半天打不通。代局平时每周有三分之二时间不在局里，与上边某些重要人物在一起活动。历来他见市主要领导都要把手机关掉。

这时，石副局来了，他见状，跟武铁城说了几句。

石副局又请武铁城到局长室。

谈了一会儿。武铁城终于同意到刑警队接受询问。

到刑警队后，武铁城走进办公室。

两个高大的保镖也要跟进，我说：“你们就不要进去了。”

保镖看着主人的眼神。

武铁城那几乎没有眉毛的眉弓扬了一下，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刘警官商量点事儿。”

在警队询问室，武铁城态度谦恭了许多，他坐在木椅上，腰也挺直了：

“你们石局让我配合你们办案，这个面子我还是要给的。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你与死者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认识的？”我问。

武铁城尖声尖气地说： “几年前与姜认识的。她那套房子还是我给她的呢。我对她说过，你是我自己的，绝对不能让别人碰你一个指头。包括那个‘乌龟’张清，我是堂堂集团公司董事长，还从没有女人敢给我戴绿帽，可这个婊子，竟让我的帽子也变了颜色。”

“你白天几点到度假村的？”

“下午3点吧，我记不太准了，与姜梦泓吃饭。吃完饭，当晚我回市里了。”

“您是怎么认识的姜梦泓呢？”

“这是我的**呀，这是破案的需要么？”武铁城有点不高兴。

“对不起，请您配合我们，这也对你有好处。”

武停了一会儿，说：“那好吧，我告诉你们。大前年，在一次文艺演出中，我认识了她，与她保持了二年多的情人关系。那时我俩几乎是每周都见两、三次。”

“那时她与丈夫张清闹矛盾，有一次两人撕打，张清曾掐得她喘不过气来。我看她在外面租房不方便，于是送她一套房，就是她现在住的幸福小区16号楼二单元19层的那套房。”

“后来呢？”

“后来，我与她见面次数渐渐少了，到了去年，我与她几个月也见不了一次。”

“为什么？”

“日久生厌了贝，对她不大感兴趣了。”

“你说你晚十点开车出了天堂湖度假村而没有去见她？”

“我回了市里。公司的事压在一起，必须尽快处理。”

“走高速吗？”

“没走，昨晚雾气较大，我怕高速封路，于是走下面的普通公路，也是不敢开太快，我命值钱呀，我的矿山二、三千多人，加上家属上万人，没有我，他们饭碗就打碎了呢。”

“据我调查，昨晚你走得很急，连住宿手续都没退。”韩勇说。

“那天晚上九点，我接到我老婆的电话，说我儿子在江南春饭店与人打起来，现场我儿子的小哥们拿我儿子的手机，给我打电话，说情况紧急，所以我急着往回赶。”

“我回去以后，还未到医院，就接到我儿子电话，说没什么事了，对方只是一点皮肤轻伤，给点钱就了结了。”

“有没有人看见你回A市呀？比如你去了医院，或见到了与你儿子打架的男孩等等？”

武铁城用白胖的手抚着头，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没有吧，儿子在电话中说没事了，他就与朋友去歌厅唱歌。于是我就回家了。”

“好吧，那就这样吧。”

武铁城驾着的黑色悍马吼了一声，后屁股冒出一股强劲的黑烟，开走了。

我要求石戬：“鉴于武铁城与被害人特殊关系，所以武在当晚的行踪得查清楚，如果他真的当晚回了市里，那就要尽快找到他在市里而不在现场的证明。”

死者的解剖结果也出来了。法医经过进一步解剖，死者胃内容物未见致命有毒成份，身体没有外伤。

法医细心检查，发现死者视网膜下有出血点，视网膜是半透明并且血管密布的一层薄膜，一旦膜下的毛细血管通透性增高或破裂，薄膜下会出现针尖大小的出血点。当人体的脖颈或胸部遭遇外力的压迫，会使位于颈部受压部位上方的血管内压迅速地升高、管腔迅速扩张而破裂；

当人体严重缺氧时，血管壁可能因为缺氧而通透性增高。有经验的法医脑中会很自然地出现“机械性窒息”这个概念。

法医切开死者脖颈的皮肤，显露出颈部皮下组织。没有发现颈部皮下组织出血现象，进一步向脖颈深处切割，切开脖颈深处的肌肉群后，直至分离出位于脖颈深层的舌骨和甲状软骨，暴露出死者生前脖颈遭遇重力挤压，连接甲状软骨的肌束上，出现了多处针尖大小的出血点，说明死者生前脖颈受到了外界重力压迫，足以导致人迅速死亡。

法医说，凶手可能是在掐姜梦泓的脖颈时，垫上了被子，因而在颈上没有留下痕迹。颈部深层的舌骨及甲状软骨显示死者生前受到重力挤压，窒息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