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聂广胜、余大鹏几次派人和留在当地的党组织取得联系,设法营救龚雪婷和刑春花,但由于敌人把守的很严,处处设着陷阱,他们无从下手。当余大鹏知道刑春花、龚雪婷被害的噩耗后,就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神情木然,虽然他有一定的思想准备,也懂得有斗争就有牺牲的道理,但生母、爱妻惨遭敌人杀害的巨大悲伤降到他头上的时候,对亲情、爱情的追念使他无法自持,陷入深深地自责和悲情之中。
聂广胜和耿根生商量后就派人把朱翠叶和余光晓接来,见到用怯生生眼光看着自己的儿子,余大鹏上前楼抱起儿子,泪流满面,朱翠叶顺便就劝说了他几句。在朱翠叶和儿子的面前,余大鹏再也没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泪如泉涌,抽泣得全身都抖动起来,当他收住悲声后,感觉轻松了,他清楚这是战争年代,严酷的形势不容许他有很多的个人情感,只有全身心的投入到革命斗争之中,尽快地打到国民党反动派,把张守财那帮匪兵绳之以法,才是对母亲和爱妻最好的告慰,也是对自己心灵最好的安抚。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兵团在王震司令员指挥下,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西北,向盘踞在西安以南子午及南山中的胡宗南集团第十七路军、第十二军第十三路军进击,胡宗南部西逃,秦岭守备区鸟惊鼠窜,秦北县遂得解放。根据上级的指示,县大队随解放军第一军第一师沿着西宝南线公路西进,切断敌人难逃的退路,策应渭河以北的主力作战。
据秦北县城三十里地有个叫刘家坡的村子,扼守着国民党第二十四师的一个团,村子的土城内关押着六十几名群众,敌人凭借村子背面的悬崖陡壁和村子东西两侧的沟壑深渊这一天然险要地形和又高又厚的土城,企图于人民解放军抗衡。同时,敌人在沟口要道构筑明碉暗堡,封锁了仅可攀登的两条小路,并在小路上设有鹿寨、筑有石墙等障碍物。敌人盘踞在城堡里,密集火力,居高临下,与不远处的火力相呼应,妄图负隅顽抗。
根据这种情况,师长黄新庭迅速调整了战斗部署,准备第二天夜里发起进攻。余大鹏对敌人怀着刻骨仇恨,强烈要求进入突击队,师领导没有同意他的要求,要县大队抽出部分有战斗经验,熟悉地形的战士做向导。天刚擦黑,余大鹏领着突击连的战士准备潜伏到村子西边沟边的蒿草丛里,当他刚俯下身子的时候,正碰上了两只野鸡,野鸡拍着翅膀惊呼飞去,引起了敌人哨兵的注意,城墙上的敌人抄起机枪就是一梭子,余大鹏身上头上多处受伤,当敌人确信此处没有伏兵,一切恢复平静以后,两边的战士来到余大鹏的身边,发现他已经牺牲了。
余正心和大老婆被放出来以后,自己原来的家已经被张守财占据,他们只好暂时居住到村北门外自家的场房?1?里,家里原有的伙计、上锅的及乡党邻里念起可怜,纷纷想法接济他们,地下党组织请来了医生给余正心看病,怎奈他的病体已经不起致命的打击,不久就撒手人世了,大伙凑钱给他买了副棺材,将他掩埋了。大老婆也没处去,来到侄女朱翠叶的家,见到了已经六七岁的孙子柱石,她泪水长流,她知道自己上了年岁,又经过这次劫难的折磨,经常感到胸口疼,自感到时日不多了,便让柱石拜朱翠叶做了干娘。
朱翠叶女儿名叫樊彩花,比柱石大两岁,心里有数、嘴上不爱说话,大老婆一天晚上就把樊麦成、朱翠叶叫到跟前,代表余家向他们求婚,要给樊彩花和余光晓订娃娃亲,樊麦成、朱翠叶相互看了一眼,都点头同意了。他们不能拒绝,也不愿意拒绝,余家对他们有恩,姑母视他俩如亲生儿女,她家如今遭此大难,只要能替余家做点什么,他们就会感到一种心安。大老婆从腕上卸下一只手镯、从头上解下一根银簪交给朱翠叶,算是聘礼,朱翠叶低着头、含着泪坚辞不收,但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姑姑,只好收下了。
大老婆的病情日益加重了,樊麦成请了当地的先生?指医生?来看病,先生看后直摇头,开了几幅中药说吃吃碰运气,没多久,大老婆就去世了,朱翠叶夫妇就将姑母安葬在后沟里。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他们之间的关系,依旧相伴玩耍,樊彩花比余光晓大两岁,又是女孩,知道的可能多些;余光晓多多少少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显得比较懂事。这天他们在给余光晓的大妈、樊彩花的姑婆上坟烧完纸后往回走,坐在半道的树荫下歇会儿脚,余光晓转过身来,用一只手抚摸着樊彩花的耳垂,问道:“姐,你说啥叫‘两口子’?”
樊彩花用眼睛瞟了余光晓一下说:“‘两口子’就是天天黑咧都睡在一个炕上。”
“那咱两个睡在一个炕上也就成了‘两口子’啦!”
“你真笨,还要亲嘴呐!”
“亲嘴是干啥?那我们现在就亲亲!”
“真不嫌羞,我不跟你说了。”说完,樊彩花就站起身来走了。
虽然解放了,但土匪、国民党残余势力仍不可小觑,朱翠叶两口子怕出意外,对外严密余光晓的身世。这天半下午,张守财押着余正心的二老婆、领着几个残兵来到樊麦成的家里,要他交出余家的后人,当时朱翠叶正领着柱石在后沟里检柴禾,张守财一看见屋里没人,就用手枪顶着樊麦成的后脑勺要人,樊麦成以前见过几次土匪,虽然害怕但没有惊慌失措,走出屋外站在高处,咬了咬牙,对着后沟另外的方向大声呼喊:“花儿她娘,家里来了土匪,别回来……”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张守财的枪声就响了。
注:
?1?场房――在用于碾麦子、晾晒谷物场地上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