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的吉普车把余光晓很快地送到了水库指挥部,余光晓刚一进门就看到干妈蓬乱着头发,垂着眼泪,坐在地上双臂紧抱着那位副总指挥的腿,再看那位副总指挥也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不唧而的。余光晓快步走到跟前,俯下身去酸着鼻子叫了一声:“干妈!”
朱翠叶扭过头来,看到是余光晓,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低声说道:“你咋来啦?不怕我们染黑了你,连累了你。”
余光晓低着头,尴尬地蹲在朱翠叶的身边,不知说啥好。朱翠叶看了他一眼,哽咽着说:“你聂叔他打了一辈子的仗,几次负伤,都走到了鬼门关口,最后革命胜利了,他却成了劳改犯,他死的怨呀!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言毕,又嚎啕大哭起来。
等朱翠叶哭得差不多了,余光晓用双手抚摸着她的双肩说到:“出这样的事,县上领导也是不愿意看到的,他们心里也不好受……”没等余光晓把话说完,朱翠叶用一只手打下按摩她肩背的手,厉声说道:“啥狗屁领导!和当年的国民党一丘貉,不把人当人看!我说,柱石你咋胳膊肘往外拐,替他们说起话来,我如今看清了,你原来也是个白眼狼!”
“干妈,不是的,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你想想,你要替我聂叔讨公道,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只有你有气力了才能说理嘛!再说,如果把你身子骨弄垮了,我聂叔在那边也会心里不安的,况且你是我和彩花姐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有个好歹,你能放得下彩花姐!你已经半天没吃没喝了,你松开手吃点东西,也让这位叔叔吃点啥,算我求您啦!”说着,余光晓双膝跪在朱翠叶的面前。
朱翠叶经余光晓这么一说,心里那股拧劲儿好像也过去了,加之她的尿憋得也实在不行了,便放开了手。但此后,不管余光晓好说歹说,朱翠叶就是不离开水库工地指挥部的那位副总指挥的办公室。余光晓只得向刚刚赶来寻找母亲的樊彩花求助。
樊彩花今天对余光晓的态度很是冷漠,当余光晓提出要她一块儿劝朱翠叶离开的时候,樊彩花白了余光晓一眼说:“我只来看我的妈,其它的事我不管!”
“姐,这是领导给我的任务,再说,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余光晓哭丧着脸说。
“谁是你姐?我有名字!再说啦,领导给你的任务跟我有啥关系?你是怎样对我的,你心里明白!有事儿了,用得着我啦,需要我了,记起我了,平时你的心跑到那个狐狸精身上了,你如今找她去呀?又何必给我下话?1?!”
余光晓呆呆地站在那里,无言以对,等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姐,你和我一同劝劝妈,叫她先回去,有事随后再说。”
“能行么,那你说我们的事怎么办?你总不能不闻不问,硬装糊涂!”
听了樊彩花的话,余光晓的头低的更低了,言不由衷地说:“那就看妈是咋安排的!”
正在这个时候,担任县政协最后一位副主席的耿根生也来了,他是下午从县长的口中知道聂光胜出事的噩耗的,也是接受了县长安排的任务前来的。他和朱翠叶年龄差不多,以前都很熟悉,话说的比较顺利,最后县上答应在小范围给聂光胜恢复名誉,朱翠叶才被送回到家里。
注:
?1?下话――方言。求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