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晓很难为情地给周静涵打了电话,介绍了樊彩花的病情,周静涵告诉他,位于秦北县的省劳改农场医院和他们医院联合,就在秦北县设置了神经病专科,建议余光晓带樊彩花到哪里去治疗。
省劳改农场医院不但路近,而且收费较低,周静涵给这里的主任提前打了招呼,余光晓没费什么周折就将樊彩花送进了全护病房。
余光晓料定儿子不会乱跑,果不其然,他就是从召贤小学逃到了马素娥的娘家。余光晓欲将明华重新送到召贤小学,可是儿子不乐意,加之考虑到自己要上班,明华的生活没人照顾,就按照马母和明华的意见,将明华送到了当地的小学――暖泉寺小学。
听说明华要去上学,兰蕙闹着也要去读书,余光晓就将两个孩子一同送到了学校,并将他们安排在一个班级。
杨文彪自从武斗结束后就风光不再,实行“大联合”?1?后更是每况愈下,在革委会下设的工农商贸组里他被任命为第五位副组长,他开始还有些洋洋得意,总算自己的一番努力没有白费,捞到了一官半职,他为自己当时的英明选择而感到自豪。南山的“学习班”结束后,由于他虽然参加过武斗,提过抢,上过战场,但没有人命案,很快就恢复了工作。随后,他发现自己其实就是个摆设,人家领导根本就没把他当一碟子菜,他没有具体的工作,就是跟在人家后头打哈哈,他方才明白,人家给自己这个职务,实际上就是暂时笼络住自己,给工联观点的人一个心理上的平衡和安慰。
更令杨文彪哭笑不得的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的身份在*前不是干部,就是工人,只有他一个是农民身份。没想到经过了一场大革命,这个工农差别还没有被打到,死灰复燃,如今依然成为他的尴尬。人家补发工资他没有,别人有工资级别他没有,他所在的公社书记给他打了个圆场,让他所在的大队将他按一个“误工”?2?算,生产队按前三名的高工分给他记劳动报酬。生产队里看不惯他的人就站出来冷嘲热讽,当着他的面说风凉话,弄得他脸红脖子粗。生产队的劳动日值才三四毛钱,上机关灶吃饭要交粮票和现钱,他一没粮票,二没有现钱,办公室的一名副主任同情他,隔着一半个月将办公室里的废旧报纸买了,就将那点零钱交给他作为贴补,又从县邮电局给他弄来了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每顿吃饭就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里。
城关供销社就在县城的边上,杨文彪完全可以去马素娥那里去吃饭。可现在的马素娥比以前更反感他。当得知杨文彪就是加害余光晓的始作俑者,是那次批斗自己的幕后推手后,马素娥立马就和他翻了脸,分居在单位不回家,将大儿子杨红旗放在家里,她独自抚养小儿子杨红卫。他也想和马素娥摊摊牌,可如今他处于苦闷和孤独的状态,经常使得他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咋样出手才能让他们的感情复原到*那段时期,他极力渴望**他老人家再次振臂一挥,来个二次革命。
这年春上,省革委会决定重新启动宝鸡峡引渭灌溉工程,成立了指挥部,下设18个工区,以县为单位组建兵团,组织10万民工进行大会战。正处于“鸡肋”状态的杨文彪,也被派到工地上,被任命为第五营的教导员。
五营的民工是来自河口公社各大队的,营长是河口公社的革委会副主任刘守义。此人是军人出身,性格直爽,已和余光晓搭档多年,工作之外,私人交情也很好。刘守义专门将汪宇守要过来,负责统计和宣传工作。
因为余光晓的关系,杨文彪不愿意来五营,可团长已经在全团的的干部会上宣布了,他不得不去。指挥部对工程的进度盯得很紧,刘守义将工程分段给各连,还和汪宇守设计了劳动竞赛等活动。杨文彪到任后,强调在工程建设中要突出无产阶级政治,活学活用**思想,坚持批判**、*的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广泛地开展了路线教育。因此,两个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杨文彪到连里去开展活动,一部分民工觉得开会学文件、发言轻省,不流汗、不出力饭照吃,工分照记,倒是很乐意,可工程进度降了下来。刘守义召开各连长会,规定:没有他的批准各连不得擅自*不出工。杨文彪当会就和刘守义吵了起来,口口声声说刘守义是搞复辟、用工程压制革命。
此事一直闹到了团部,团长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指出了两点:一是刘守义是五营的营长,具有绝对的领导权威,杨文彪是配合刘守义的工作;二、抓紧工程进度,保证工程质量在当前来说,就是对党和人民最好的负责,是具体实践“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
杨文彪在团部碰了一个软钉子,心里不服,又将此事用书面的形式上告到工程总指挥部。总指挥吕祖尧在反映材料上批了字,要求团里做好教育、疏导工作,不要因此而影响来之不易的安定团结的局面。
团长迅速将此事上报到秦北县革委会,杨文彪本来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革委会的几个主任一碰头,立刻决定免去杨文彪五营教导员的职务,下到五营二连当指导员。二连的连长坚决不接受杨文彪,刘守义做了好大一会儿思想工作,二连长才勉勉强强同意了。
杨文彪面对县革委会的决定,怒不可遏,口口声声这是对一个革命者的阶级报复,他怀着仇恨的心理来到二连。二连的连长提前作了安排,准备将他晾在一边,逼着他离开二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