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公社的苹果树大部分已经进入了盛果期，经济效益非常好。其它生产队的生产日值三到五毛钱，河口公社绝大部分生产队的劳动日值都在九毛到一块钱之间，个别的还到了一块三毛钱左右。因此这里很多群众都告别了草棚房，盖起了一砖到顶的大瓦房，本地的姑娘都不乐意出嫁到别的公社，其它地方的姑娘争着嫁到这里来，老百姓生活水平的明显变化是过去的穷乡僻壤成了香饽饽，引起了十里八乡社员的青睐和向往，群众对干部的评价就往往以河口公社为标尺，其中流行的口头禅就是“你是个好干部就应该象河口公社一样让我们吃饱穿暖！”、“河口的人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遇上了这样好的书记！”

实行了市管县的行政区划体制后，秦北县就隶属于古都市管辖。这年隆冬，秦北县进行“市管县”后第一次政府改选，由于余光晓的群众基础很好，呼声也最大，就被选举委员会列为差额选举的副县长候选人。

“人代会”开会的前两天还比较平静，到了第三天，气氛就不对头了，大部分的代表团都收到了一封公开信，信中历数了余光晓的生活作风的败坏和人格的沦丧。还特别指出余光晓为了长期和多名有夫之妇通奸，竟然和情妇预谋，让情妇的弟弟制造了车祸，杀害了自己的妻子樊彩花，后又装作“高尚”，不让公安部门治情妇弟弟的罪，真是险恶之极，强烈要求司法部门能尽快介入，追究余光晓的刑事责任。

这一盆脏水恶狠狠堤泼到了余光晓的头上，他的选举失败了不说，还要重新接受司法调查。余光晓懵怔了，他不知道藏在他前进路上阴沟里的魔鬼是谁，为什么下手这样很，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余光晓病了，高烧不止，老说胡话，余明华放寒假在家，他没有经过这个场面，不知道怎么好，赶紧将父亲送到医院。马素娥到来后，余明华心里就感到踏实多了。

连着打了几瓶吊针，余光晓的高烧退了，他看到马素娥满脸凄然地注视着自己，心里有种难说的滋味。马素娥问他喝不喝，他摇摇头，她拉住他的手，温煦地对他说：“别多想了，好好地养病，啊！”余光晓像个受到冤屈的孩子点了点头。

余光晓在选举中遭到暗算，也大大出乎县上领导的意料，考虑到他目前的处境和家庭的实际困难，就决定将他调任县委农工部担任部长。

经过这次政治打击的余光晓做事更加低调，他推测河口公社的干部很可能要进行欢送仪式，就选择了一个星期天悄悄地搬了宿舍的铺盖和书籍，周一悄无声息地在农工部上了班。

他过去囫囵吞枣式地看过李伯元先生著的《官场现形记》，总觉着书中所描绘的典型环境离自己太远，如今他感觉这种场景就好象和自己隔着一条浅浅的小河；对于世界著名小说大师马克 吐温笔下的《竞选州长》，他过去认为那是发生在美国的事情，在中国不可能出现，如今他领教了。官场的水有多深，有多浑，他一想起就噤若寒蝉。他开始悟到，只有生活是自己的，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全巧慧从女儿的嘴里知道了最近在余光晓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就让女儿全倩倩捎来了她给余光晓新买的一身内衣和她手织的毛衣，中间还夹着一封写给余光晓的信。信是这样写的：

光晓：

在你遭受重大打击的这些天，我不能在你的身边，我心里十分地难受。

你要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不要把这个“长”、那个“长”看得那么重，你想明白点那都是虚的，真个没

有多大的意思，只有身体是自己的，那是不能马虎的。

我相信我的眼力，相信你的人品，对于那些传言我并不往心里去。我不关心你的过去，只重视你的现

在和将来。我这里很忙，排演也很累，撂了这么多年了，很多都得从头开始。由我出演的《十五贯》、

《三滴血》就要马上公演了，我希望你能出现在观众席上。

明华上了大学，就你一个人在家，哪儿你又不顺心，我看你干脆就来我这里吧。我可以托人给你找一

个像样的工作，或者就干脆在我们团里吧，你就给我做个‘贤内助’，我演出回来了，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累了你能给我揉揉肩、捶捶腰，我们再设法把倩倩调回来，这不更好吗！

余光晓看完信后，将信重新叠好，装在自己的内衣口袋里。送走全倩倩后，他陷入了深思之中。让他放弃现有的工作，离开生他、养他的故土，追随自己心仪地女人，充当一个‘男家属’，他很难做到；让他放弃和全巧慧这段情感，再次浇灭对“家”的期盼，他却割舍不下这段情深一往，他绸惋起来，进入了两难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