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间社会地位的不同显示在各个方面,就连一封小小的信件也是如此,薛小云无法知道戴斌在监狱里到底在哪个具体的位置,只能在信封的投递地址上写东湖监狱,于是这封信便开始如主人一样的流浪,先是被误送到监狱的办公楼里,由于监狱没有狱警和戴斌同名,于是它就静静的躺在传达室里无人问津,其间,有位在传达室倒水的人一不小心把水倒漫过了茶杯,水就弄湿了这封信,他于是就顺手放在窗台上晾晒,然后风又把这封信给吹走了,吹到一个角落里,最后隔了好长的时间,一个劳动的犯人捡到了叫给了带队劳动的警官,最后才颠沛流离的到了犯人的信件分发处,经过仔细的询问,最后才到了戴斌的手里。
而林燕妮后寄的信就准确无误的寄到了戴斌的手中,省纪委的副处长只需几个电话就可以打听到戴斌现在到底在监狱里的什么位置,更别说,这次写信给戴斌的缘由是组织上交办的公事,只不过林燕妮在写的时候私人化了许多。
原来,省委常委、纪委书记冷冰提议以清水市**案为反面典型要在干部中开展一次预防**的教育,做为今年反腐宣传的一大工作,省委书记梅少军知道以后,批示要大张旗鼓的开展教育,教育的面要广一些,最好能现身说法。得到省委梅书记的重视之后,省纪委就开始认真筹划了,但现身说法的人职务不能低,最好原来是地厅级的,这样一选,那就是刘子寒和戴斌两个了。省纪委本以为很容易办到,谁知道就现在刘子寒那里碰了钉子,刘子寒一听说是这事,连连摇头,说不去,就连省纪委去了个副书记做工作都不行,刘子寒说:“有什么好处啊,还要我出去丢人现眼啊,能给我减多少刑,我反正死缓,你再减,我也得呆满二十年,七老八十了,有什么意思!”
在刘子寒那里碰了钉子之后,纪委宣教室的同志就慎重了,建议领导先要林燕妮做做戴斌的工作,然后再去找他谈,让领导碰钉子的事情还是少干。
分管办公室的副书记委婉的找林燕妮谈了一次,林燕妮本来是不愿意干这事的,毕竟自己已经和戴斌离婚,自己以什么身份劝说呢?但后来想想儿子戴晓天,还是答应写信给戴斌,但不愿去监狱见戴斌。
林燕妮的信写的话不多,开篇简单的问了好,然后就告诉戴斌省纪委有让他“现身说法”的这件事,希望他能答应,因为按照不成文的习惯,纪委会向监狱打招呼,让监狱给犯人奖励减刑。林燕妮最后几句话还是很打动戴斌的心,林燕妮写到:你在看守所里已经错过儿子考大学的日子,如果你想继续错过儿子结婚或者生子的日子,你就不要争取减刑的机会了。
看完前妻写来的信,戴斌陷入了天人交战的境地,说实在话,他也是不愿干这个“现身说法”的活,人要脸,树要皮,当年自己在大会小会上也大谈反腐倡廉,而今却作为一个劳改犯现身说法,说实在话,糗就糗了,没必要糗的地球人都知道,何况面对的是当年的同僚还有自己的下属。
但减刑对戴斌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这种减刑对他来说既是先天的机会,同时也是转瞬即逝的,他若不答应,这种机会就将不会再有,但任何事情都会有付出,这次的付出就是自己的面皮,到底值不值得,戴斌有些为难。
为难归为难,戴斌处理起来倒不含糊,隔了两天就提笔写了回信给林燕妮,说自己要考虑考虑,既不回绝,也为自己争取点时间来考虑。除了这件事情,戴斌直接的在信里向林燕妮表达了对她寄钱到监狱里的感谢,也非常委婉的表达了自己对她的歉意,祝愿她和儿子过的好。
戴斌给林燕妮的回信刚寄出去,薛小云那封颠沛而来的信件也到了戴斌的手里,戴斌一看信的内容就有些傻眼,他根本没想到薛小云居然会这样干,居然在东湖镇等着他做完牢出来,而信里那些缠绵的语句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个女人对他的爱意,戴斌顿时感到手里那封字迹有些模糊的信沉甸甸的,背负一个女人的青春,这是一个沉甸甸的负担。
戴斌的心情极为复杂,一方面作为一个男人,女人为自己痴情,让他有着自豪的感觉,特别是自己身在狱中,这女人的举动让他感觉到心里无比的温暖,但作为一个理智而成熟的男人,他绝对不能担负薛小云对他这样的付出,十年的光阴,自己该怎么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