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说《金钱与花》选段--自由
作者:小玩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847

第十五集 自由

接到孟凡的婚礼请帖,梁俊的心麻麻的,他无法接受,甚至有些愤怒。他尽量让自己变得冷静。这些年,做股票,无论遇到多大的风浪,冷静都是第一位的,是渡过所有艰难的出口。然而今天,这样的出口似乎也被某种郁结的东西堵住了。他甚至想让自己唯一能控制的雄性器官,变成一种发泄的武器。

他几乎是用颤抖的思维在对自己说,今天而不是明天,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也就是说,从今晚开始,或说,从昨晚已经开始,她的身体就是别人的了,这让他作为一个男人,忍无可忍,而现实却需要他忍,因而痛苦可想而知。让他更为恼火的是,在这场旷日持久的追逐中,自己已然是个失败者。

梁俊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他想给她打电话以确认。但眼前的请帖,分明就是一张宣告自己失败的通知书。如果再打电话,显然是一种低俗而可笑的行为。梁俊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软弱和无奈。如果是股票,他喜欢,就可以把它买进,厌恶了,就可以把它卖出。然而,孟凡的爱情,却用钱买不到的。

理由是,孟凡不缺钱。相反,梁俊自己,却永远处在缺钱的状态。当心灵无限伸展,**无限扩张时,钱总是不够的。但梁俊想不到这一点,他把钱变成一种工具,一种要实现自己梦想的工具。为了发泄,他不想去参加孟凡的婚礼,而是大肆买进抛出股票,这种疯狂行为,立即招致他的合作伙伴的指责。

电话铃响了,梁俊拿起电话,幻想着,孟凡告诉他,在婚礼进行到最后一刻时,她宣布,她爱的是自己。但电话里传来的,却是老板的叫骂声,喂,你是不是疯了,你控制的几个帐户,今天怎么回事?交易量突然大幅上升,你有没有脑子,股票怎么能这样操作?如果给客户带来了损失,你赔得起吗?

本来就怒火中烧的梁俊,听到老板这样的数落,他“啪”地挂了电话,即便他想反骂老板,可在职业面前,他还是选择低了头。梁俊关了电脑,停止一切交易。股票是涨是跌,就由它去了。他犹豫半天,最后决定还是去出席婚礼。毕竟那曾经是自己的最爱,尊重现实,给她点祝福,也许自己的心会平静许多。

他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戒指,来到福瑞生珠宝店,说,“不好意思,我想把这个戒指换成耳坠,行吗?”,

“戒指是我们店买的吗?”店员反问。

“是。”

“那好,你想要哪一款耳坠呢?”

“就那一款吧!”

“哦,这款的价格比您的钻戒还高?行吗?”

“行,没问题。”

“这款耳坠的确很漂亮,你女朋友看了准会很高兴的。”

“是吗?那就好。”

“当然啦,这是我们店最新推出的一款耳坠,你看,戴上它,多雍容华贵。”

“哦,是不错。谢谢你!”

“你女朋友真有福气。”

“呵,是吗?”

尽管梁俊的笑,很勉强,很酸涩,很无奈,也很难看,但毕竟是笑了。也许是因为耳坠展现出来的美感或华贵气质,也许是珠宝店员甜美的笑或美丽的祝福,总之,自从买下这付耳坠后,梁俊的心情立刻变换了许多,脚步也比先前轻盈。他快步向婚礼现场走去,走到半路,他看见一家邮局,便又改变了想法。

不,不能这样送去。这样送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甚至能否送到孟凡手中,自己都没有把握。一转身,他走进邮局。他要一种特别的方式,一种富有人情味的方式,把这件礼物交到孟凡的手中。邮局工作人员接待了他,并给了他很好的建议。于是,在孟凡成为新娘子的第二天,她收到了这个礼物。

孟凡很感动,她不得不感动,因为邮件是经过了一番精心包装的。梁俊在包装中,还亲笔题写了一首诗,礼轻情意重,相逢识知己。待到明年春,花开幸福时。孟凡当着陈鸿的面带上了耳坠,陈鸿夸赞,耳坠真的很美,他不想问是谁送的,但孟凡主动告诉他,这是一个同学送的礼物。

陈鸿有些诧异,同学怎么会送如此贵重的礼物?孟凡轻描淡写地说,他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也许因为我帮了他不少忙吧!陈鸿理解这样的事,即便是孟凡的崇拜者送的,那又能怎样?眼前这如花似玉的女人不也还是自己合法的妻子吗?陈鸿想,妻子收到鲜花,那是她的光荣,也是自己的光荣。

让陈鸿揣揣不安的,倒不是孟凡收的这份礼物,而是他失望于孟凡生物意义上身体的完美性。作为外科医生,陈鸿深知,处女的身体,正常情况下,应该会有什么样的表现。而新婚之夜,孟凡的表现,却没有让陈鸿感到满意。那是否与此件礼物有关呢?陈鸿怀疑,但表面上,他对此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欢乐在继续,幸福也在继续。陈鸿和孟凡继续享受着新婚的快乐,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一切都随意而行。只有梁俊生活在沉重里。唯有想起那付耳坠,才能让梁俊感到一种奉献的快乐,一种阿Q式的精神上的快乐。梁俊不再去想孟凡结婚的事,他继续着他的事业,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做苦行僧了。

夫妻生活总在蜜月过后会变得平淡。情感的热度也会在时间稀释下渐渐冷却。生活会变得现实起来。男人女人各自的习性,也在不断碰撞和磨合中演变出新的习性,这所有新习性的集合便就是所谓的“家”。在陈鸿和孟凡的家中,孟凡大大咧咧的习性,渐渐地,就被陈鸿严苛的习性打磨得规规矩矩。

最令孟凡无法忍受的是,陈鸿对任何事物的完美追求,尤其是对身体的完美追求。几乎每周,陈鸿都要在周末的某个私密时刻,以一个医生的眼光,让孟凡脱/光衣服,进行全身性的检查。起初,孟凡感到好奇,甚至感动,更多是一种浪漫。尔后,当这种检查成为一种例行公事时,浪漫便变成了恶心。

穿上衣服后,除了勤洗手勤换衣外,陈鸿还要求所有用过的毛巾、餐具,以及其他一切能消毒的东西,都必须消毒,之后,方可使用。很显然,洁癖已像一具阴霾笼罩着这个家,并把无形的束缚降临到女人身上。于是,这个开朗美丽、才华横溢的女人终于爆发了。她说:“你为什么做/爱时总不带避孕套?”

陈鸿没想到这个平日看起来也算柔弱如水的女人,会突然对自己如此的不满和抵抗。他有些心慌,并结巴着说:“我,我想,我们应该有个孩子,而我,我身体里的分泌物,应该是纯净的,是没有杂质或病菌的。”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

“我想,这也许是顺其自然的事。”

“是的,你所做的一切,对你来说,都是顺其自然的,但你考虑到有可能对我造成伤害吗? 我无法保证我的完美,但你能保证你身体的完美吗?”

陈鸿觉得脸上有些燥热,他没有说话,自觉有些理亏。

“我已经忍无可忍,我必须按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我不想活在你的阴影里,不想活在你的那些无聊的规矩里。”孟凡继续强硬着。

陈鸿点头,低声道:“是,你是自由的,你应该拥有你的自由。”

当孟凡真正获得自由时,她便随即释放了陈鸿的自由。她不再要求陈鸿在做/爱时必须带避孕套了,她允许陈鸿在自己身上继续享受着他的自由。她认为自由总是有代价的,而这就是自己获得自由的代价。当然,孟凡想得更多的是,她和陈鸿一样,同样期盼着,一个顺其自然而健康的孩子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