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将军府,小鱼先行退下休息,阿水和老五只分别灌了一大碗热汤,又继续议起事来。{Www。Shouda8.Com 首发 手.打/吧}
“阿水,此次阿连沙愿意放虎归山,必是另有打算。昨儿个城中百姓捐粮,只能解决一时的燃眉之急,而现在朝中一点消息也没有,我看我们是不能再拖下去了。”老五猛地抽出军刀――凛冽的刀光,寒气逼人,老五一脸决绝:“我决定,今日巳时,一万将士守城,其他人倾巢而出,全力攻敌!”
“倾巢……”阿水低声念叨着,眉头紧皱,“此乃破釜沉舟之计,也许应该三思而后行。”
老五背身而立,高声道:“传令下去,速请各位将军进府,有军机要事商议!”
少时,所有的副将全部到齐。
老五将自己的决议宣布下去,众军骇然。
一副将上前道:“刘将军,此举太过冒险,成则千人同贺,败则万人同穴,请将军再思定夺。”
“那你们说下,依目前的局势,除了速战速决,还有何良策。”老五目光精锐地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所有人却都噎地说不话来。
众人将目光期待地看向阿水,岂料阿水回道:“确实没有其他良策了。”大家脸色陡变,甚至忍不住叹出气来。
阿水却接着说道:“虽然现下诸位想不出良策,可毕竟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刘将军,请给大家一点时间,也许集众人智慧,能找到一个出奇制胜的妙法。”
“好,那我就给大家三天时间。三天过后,倘若未果,就按我今日所议而行。”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阿水抬头,深深呼了口气。直到今天,还没有一个人提议上奏,看来这一仗是怎么也避免不了的了。
“水哥哥,你在担心么?”小鱼倚窗而立,眼睛虽瞅着外面,却丝毫没有略过阿水的一举一动。
“小鱼,倘若水哥哥和五哥哥都回不来,你也一定要去江南木家,将我们的事告知木爷和云儿。我答应过他们,一定会回去的。”阿水认真看着小鱼的眼睛,目光充满安然和信任。
“水哥哥,你们一定会回来的。一定!”小鱼柔唇轻启,却是不容置疑地坚定。“水哥哥,你别忘了曾经答应过我,要永远在一起。”
阿水重重点了下头。此生他负了云儿,这个妹子,他是再不能辜负了。
恍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退到桌旁,提笔就书。
小鱼乖巧地侍立在侧,羽睫轻垂,人影绰绰,远远望去,竟似极了年少时的云儿。
阿水写完后,仔细封好,竟然郑重地将刚才写的东西塞到小鱼手上。
“水哥哥……”信纸虽薄,小鱼却觉得抬不起手来。
“小鱼,明天倘若有人攻城,你就将这封信呈给守城的将军。切记,只要城楼示警,就得立刻递交,不得延误。”
“攻城?水哥哥,你们不是要出征蒙军吗,还有谁会来攻城?而且,这封信那么重要,你为什么不直接交给守城的将军?“小鱼接信藏好,疑惑地开口。
“此事关系重大,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泄露。重要的是,信中的事情险之又险,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愿,是我多担心了。”阿水的声音里出乎意料地有了恐惧,他牵过小鱼的手,再次嘱咐:“一切小心。”
等到大军正式出发的时候,小鱼独自站在城楼上,远远眺望。城外,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绵延开去。古来征战几人回,小鱼紧紧按住胸口,喃喃道:“水哥哥,我等你回来。”
约莫一个时辰,远处突然尘土漫天。一个有经验的士兵赶紧趴下,耳朵紧贴地面,哒哒哒哒,他的脸色刷地惨白。
“快去禀报,是马蹄声!”小鱼乍听到喊声,赶紧奔过去,将阿水留下的信呈给守城的白将军。
白将军疑惑地接过还裹着体温的信笺,略微迟疑一下便迅速拆开。的确是阿水的笔迹,白将军逐渐舒展的眉头却旋地拧紧。
“打开城门!”白将军指令一下,众人皆惊。
一将士上前,单膝跪倒,急道:“将军,来者身份不明,倘是敌军,城门大开无疑是引狼入室。况且此时城中将士不足一万,且多是老弱病残,一旦遇袭,即有破城之险啊。”
白将军转头望向城外,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
“打开城门!”声音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缓缓地,厚重的城门终于大开,所有将士的心也随之凉了下来。
阿连沙志在必得地端坐马背,这一次,他一定要血洗前耻。定襄城就在眼前,可蒙军却突然停了下来。
“前面怎么回事?”阿连沙有些懊恼地斥道,眉宇尽显凌厉。
一个蒙兵急忙退了下来,叩首道:“禀将军,定襄城……定襄城城门大开!”
阿连沙挥鞭一击,双脚紧踢马肚,越过人群飞奔至最前面。
不远处,定襄城巍峨耸立,灰白的沙石铸造出坚不可摧的城墙,冷漠地看着敌人步步靠近。官道尽头,城门大开,奇怪的是,居然无一人把守,整个城安静的可怕,犹如一座死城。
正迟疑的时候,城楼上远远飘来一阵哭声,似远似近,缠绵悱恻而又肝肠寸断。细细听去,哭声中竟夹杂着女子的低声呢喃:
“正月梅花是新春,家家户户挂红灯。
别人夫妻团圆会,奴的夫君修长城。
二月杏花暖洋洋,双双紫燕飞南墙。
燕窝修的端端正,对对双双绕画梁。
三月桃花是清明,桃红柳绿百草生。
家家户户都扫墓,万喜良坟上冷清清……”
蒙军都不免觉得怪异,阿连沙摆出一副看戏的闲情高声道:“孟姜女哭长城倒是名曲,你这女子此时来唱,哭的又是谁呢?”
那女子倒像是吃了一惊,从城楼上探出头来。一双美目沉静无华,清泪过后越发澄澈晶亮。即使那么平淡的一眼,却似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阿连沙也不由得呆了一下。看她的脸和身形,明明还是个孩子,可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睛……
城楼上的女子又徐徐开口:“我爹爹和哥哥都出征去了,我天天在城楼眺望,只盼着他们早些回来……”说到这里,又不免哽咽起来。
“哦,你是说,连百姓也被征去打仗了?”一个蒙军副将耐不住性子说道,阿连沙扭头瞪了一眼,那人知趣地不再说话。
阿连沙装作随意地问道:“小姑娘,你天天到城楼,从没看见过守城的将士吗?”
那女孩迷茫地摇摇头,反问道:“你们是谁,问这些做甚?”
“我们是保护定襄城的。等我们打了胜仗,你爹爹和哥哥就能回来了。”阿连沙嘴上循循善诱,可心里却已经开始不耐烦。眼看城门近在咫尺,可他却还是不敢贸然闯入这样安静的城池。
那女孩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他之前的话,叨叨道:“那些将士们都说这城是座死城,所以带着这里所有的人走了。我是因为害怕爹爹和哥哥回来看不见我,才偷偷跑到城楼上的。”
“死城?”阿连沙低声重复,眉头紧皱,心下暗自沉思。
刚才那个副将急欲立功,立刻上前叩首道:“将军,我看那女孩子有些古怪,要不我们杀进去,我就不信,凭我们三万大军,还荡不平一个小小的定襄。更何况,现在汉军主力已经倾巢而出,将军,请下令吧。”
阿连沙厌烦地摆了下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大开的城门。这样安静的城池,此时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撤!”阿连沙终于吐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