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朕旨意,宣宁水、钟小鱼上庆云殿。”
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宁水和小鱼已经到了殿上。照例行了礼,问了安,只听皇上朗朗的声音在空旷的庆云殿格外清晰:“宁水,小鱼,朕已经决定许你二人中一人离宫。”
皇上鹰眸淡扫而过,见宁水和小鱼俯首垂耳,并无异样,才又徐徐说到:“如若你二人均不舍得离开皇宫,朕亦喜然。这些个日子,小鱼已甚得太后欢心,而宁水也是朕一直可以推心置腹的臣子,有你二人留在宫中常伴左右,不失为一件幸事。不过,怎么决定,还要看你二人。”
皇上的话音方落,阿水和小鱼抬头互望了一眼。一个眸子里崇山峻岭,一个眸子里浮云蔽月,四目交接时,刹那间电光火石,刹那间又静如深秋。一切波澜未起,却已然平歇。有些默契,或许就是那么简单的一个眼神。
皇上饶有兴致地看在眼里,唇角不经意地噙了一丝笑意。当小鱼抢先开口的时候,那丝笑意终究看不见了。
“皇上,小鱼愿意留在宫中,请皇上准许水哥哥出宫。”小鱼顺势磕了一个响头,匍匐着说道:“这些时日,太后待小鱼格外亲近,丝毫没有因为小鱼的出身而有所轻贱,小鱼心里一直感激太后,也愿意留在宫中服侍太后。水哥哥倘能常伴皇上左右,自是水哥哥的荣耀,皇上是天子,普天下的臣民莫不是皇上的子民,皇上一向爱民如子,古语有云,玉不琢,不成器。百姓爱子,也多遵循此道。水哥哥身为七尺男儿,理应在外受一番磨练,而不是只知道在宫中享受皇上的荫蔽。”
“臣斗胆,请皇上准许微臣与小鱼一起出宫。”阿水上前一步跪下,动作毕恭毕敬却了无惧意。
“哦?”皇上仿佛不着意地摩挲着旁边紫檀木矮几的一角,那理应坚硬的桌角看起来早被磨得没有了棱角。
“你想朕改变主意?朕贵为九五之尊,岂能出尔反尔!”最后四个字字字如铁,砸在庆云殿光滑的地板上,平添了几分凉意。
“请皇上成全。”宁水跪地行了大礼,“有些事,微臣以性命作保可以永远没有记忆。如若皇上还是不放心,可赐臣死。”
太后闻言耸动,从座上站了起来,几欲上前。皇上见状徐徐摆了摆手,太后料想宁水绝无性命之忧,便又重新坐回椅上。
小鱼紧抿的双唇因为极度克制而翕动着,泪水早已盈满眼眶,只是倔强地不肯掉下。
“其实,让你二人一同出宫,也不是不能成行,宁水,钟小鱼,那好,朕就成全你们,朕做主,为你二人赐婚,礼成后出宫。”
一石惊起千层浪,在场的众人无不愕然。
“皇上,请恕微臣不能听旨。”阿水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小鱼呆呆地望过去,那一个响头仿佛磕在她的心里,磕过了她的年少青春,磕破了她微薄的念想,是了然还是惘然,她真的不知,原来,纵使早已知悉阿水的心意,却还是会痛。
“哼,宁水,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朕,是已经彻底罔顾自己的性命,还是根本就不把朕放在眼里!”
“皇上,微臣曾经对天发誓,此生绝不再娶妻。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请皇上明鉴。”
“好你个宁水。那好,朕现在就问你,爱国和尽孝,你以为孰轻孰重?”
“回皇上,国与家,犹如人的左右手。齐家治国平天下,古代圣贤莫不是忠义孝道并行,微臣实在回答不出孰轻孰重。”
“好,那你告诉朕,一个不忠不孝之人,该如何处置?”
“按律例,应处以极刑。”
听到这里,皇上掀开茶盖放在几上,却没有拿起茶杯,缓缓说道:“宁水,论忠义,你几次三番违抗圣意,此乃大不忠;论孝道,你作为宁家仅存血脉却发誓终身不娶,不能为家族传递香火,此乃大不孝。你如此不忠不孝,试问朕该当如何?”